刘瑾嫌弃地摆摆手“谁要听你说这些, 我问你, 李越呢是死了, 还是残了”
魏彬一下如卡了壳的老式放映机, 半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刘瑾情知不好,他重重拍了他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魏彬叫道“刘哥, 轻些, 我这身上还有伤呢。兄弟我实在是尽力了, 可李、李越他, 这小子真是邪了门了”
刘瑾恨恨道“说重点”
魏彬咽了口唾沫,嘟囔道“他、他考了神童试第一除了当场挥毫作文外,华昶等人还现场命他对对子, 作诗。他靠着拍马屁全都对上了,华昶那厮恐是碍于颜面,就不再逼问了。依我看, 这事归根结底,都是华昶的错。”
刘瑾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拍马屁”
魏彬信誓旦旦道“正是我记得一个,华昶出的上联是,蛇蟠山间,所行皆洼下,终难化龙登天。李越他居然对,鳯居廊中,所翔俱云上,径易与鹤比肩。华昶说他是阴沟里的蛇,他居然说华昶是凤凰,这不是拍马屁是什么”
刘瑾听罢破口大骂“我就没见过你这种蠢货。世说新语都没看过吗吕安与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交好。一日吕安上门探望嵇康。因嵇康外出,嵇康之兄嵇喜便请吕安进门,吕安非但不入门,还在门上写了一个鳯字。嵇喜那傻帽当时就和你一样沾沾自喜,孰不知,鳯拆开就是凡鸟。凡鸟就是庸才,李越哪里是在讨好,他分明是在讽刺华昶”
魏彬听得目瞪口呆“可、可是这对联的,后面半句,都是好话啊。”
刘瑾定了定神“廊是指六科廊,这个好说。至于与鹤比肩,鹤”
他恍然大悟“一品文官身上便着仙鹤补子。他是在骂华昶,区区一个庸才,不知高低进退,居然敢与朝中大员争先”
魏彬这才明了,他一拍手道“难怪,他对了这句后,就又变成阁老和尚书们考较他了。”
刘瑾此刻已经气得无心言语了,半晌方道“罢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弄死这小畜生的时候”
刘公公没想到的是,若他一直安分守己,说不定李越早已返乡去了,可正是因他再三折腾,才造就了今日这个局面。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在他与李越的明争暗斗中,时光飞逝、三年过去了,李越非但没有被他弄死,反而在朱厚照身边的地位益发稳固,甚至有隐隐压过他之态。
十六岁的月池得益于端本宫中良好的膳食,已长成了一个身材颀长、风采秀隽的少年。她的肌肤仍然洁如羊脂,可到底少了几分苍白病容,在秋日和煦的日光照耀下,浮现出薄薄的红晕。铜冲耳乳足炉燃起太子甚喜的奇楠香,时不时温香拂面,让人心旷神怡。她与朱厚照一人一边坐在紫檀云纹炕桌两侧,都在专心致志地看折子。
不过,不同于月池面上的安定,朱厚照眉头紧蹙,忽然之间就将手中的奏折掷到桌上。桌上金黄的橘子被这一击打落,咕噜噜地滚了好远。十三岁的太子进入青春期不久,虽然也长高了不少,不过因男孩发育迟缓,到底比月池矮一些,下颌稍显棱角,但尚存几分稚气。
与他的身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日益暴躁的脾气。特别是近日,弘治帝又一次犯病,担心自己若突然龙驭上宾,儿子恐难以应对纷繁的朝政,特地将儿子召去,将所有的折子都交给他过目批阅。决断票拟之权原本一直为朱厚照所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