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前,月池悚然一惊,不会吧。弘治帝叹了口气道“正是因朕执意下旨杀李大雄。”
朱厚照道“您瞧,这不就很明显了吗,一言不合便群情激奋,事事依从便称赏不置。儿臣本以为做个盛世名君难于登天,这下看来,其实很是轻松,做个傀儡不就好了。”
皇太子开口真是句句如刀,直指要害。弘治帝一时面红耳赤“混账,你怎敢如此言说”
朱厚照拉了拉父亲的手,笑道“您自然是不至于。可是儿臣就不一样了,满朝公卿都做过儿臣的先生,个个仗着师道威严,在文华殿时能当众打儿臣的脸,想必有朝一日到了奉天殿也一样是照打不误。有帝师的身份为挡箭牌,儿臣还不能背上杀师的恶名。除了做个提线木偶,您告诉孩儿,孩儿还能怎么做”
弘治帝定了定神道“此言太过了,朝中尚有许多公正贤明之人,他们即便进谏,也是为你考虑。”
朱厚照步步紧逼“那您告诉我,杀李大雄错在何处,学骑射又错在何处。切莫说是外戚之故,儿臣明明已然处置了张家,他们为何还是如此义愤填膺,好像父皇与儿臣做了桀纣一般”
处置了张家月池惊诧莫名,他动作竟然这么快。她深深地看着朱厚照一眼。
弘治帝一时语塞,朱厚照一笑“他们只是死守教条过日子,听不进半点其他看法。大明最刚愎自用的不是君主,从来都是文臣。群起而攻,逼您纳谏的风气不可长,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三。日日事事如此,你我父子如何自处。您难道真忍心让儿子以后成日仰人鼻息过日子吗”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听得弘治帝的神色也渐渐坚定下来,他看向儿子“那你待如何”
朱厚照道“先杀几个六科给事中吧。”
弘治帝一惊,又连连摆手“岂可滥杀言官,不成不成。”
朱厚照抓住他的手道“太祖、太宗秉国之时,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说这话时,他还特特抬头望了月池一眼,月池先是心下一寒,随后又重归冷静,无他,多少代先祖分散出去的君权,想要在一朝一夕收回来,谈何容易。
她只听他又道“父皇,早在赶王华出宫时,儿臣就与您说过,儒学只是掣肘文人的锁链,而不应为束缚我们的条框。我们需要时,孔孟便是圣人,不要时,他们只是死人。再者说了,杀言官的理由亦是现成,一是质疑先圣之言,二是羞辱同僚。”
弘治帝一下明白其义“你要扶持武官”否则何必以羞辱同僚之罪,严惩文臣,摆明是抬高武将的地位。
朱厚照点点头“宗室须得荣养,既便有才也需打压;外戚只求安分,少来添乱便谢天谢地;宦官虽然忠心,可到底无能,难以制衡。为今之计,就只有武将,尚为可塑之才。有文无武,无以威下,有武无文,民畏不亲,文武俱行,威德乃成;既成威德,民亲以服,清白上通,巧佞下塞,谏者得进,忠信乃畜。1更何况,鞑靼数年侵扰大明边疆,如再不壮大军队,国威何在”
弘治帝叹道“我儿有志如此,父皇心下欣慰不已,只是,此事恐非你想得那般容易。”
朱厚照道;“再难也得试试,否则,九泉之下,何以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弘治帝最终还是点点头“父皇老了,这万里江山千钧重担,到底要落到你身上,就依你的意思吧。”
到此时,月池已然是惊心动魄,她实在忍不住插话道“万岁、殿下恕罪,臣斗胆有一言上奏。”
朱厚照道“怎么,你认为孤想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