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冷风中，两个打扮素净的丫鬟正领着几位夫人朝正堂走去，沿途还不断能瞧见下人在替换府中过于喜庆的物件。
刘家嫡支的大少爷昨日殁了。
事发突然，府里一时间也未能将事事处理妥帖。他们几家因是与嫡支关系密切的族人，所以接到消息头一个来吊丧，才能瞧见这略显忙乱的一幕。若放在平时，如刘家这种处处讲究的世家大族，是决计不会叫人瞧见这等场景的。
几位夫人一踏进灵堂，便见一名身着厚实素裙、未着钗环的年轻夫人正一言不发地守在棺前，略显狼狈。
他们对视一眼，这应当便是刘大少爷新娶的妻子叶氏了。只可惜叶氏命苦，刚嫁过来夫君就没了，还是死在洞房之夜，一个克夫的名声只怕躲不掉。
“少夫人，请节哀。”夫人们奉上吊纸，自有得脸的下人接过这些纸钱，替几位将之放入堂内火盆中焚尽。
少夫人叶氏与诸位夫人相对行礼，口中说道“劳烦诸位亲临吊孝，天气寒凉，请去偏厅稍作休息，喝口热茶吧。”
几位忙说不算劳烦，又柔声宽慰了面前这红着眼睛的年轻女子一番。只是在灵堂中也不好多聊，没说几句便随着下人走了。
叶氏见门外暂时无人再来，转身又对着丈夫的棺木默默凝视，耳中依稀能听见偏厅里几位夫人压低的交谈声。无非是感叹她命苦，又说她还未来得及生个儿子傍身，也不知日后该如何是好。
当着下人的面，他们也不好多谈，但心中暗暗的揣测却不少。
毕竟叶氏昨日才出嫁，当晚大少爷就死了，且大少爷在成亲前半年身子骨就开始不大好，一直小病不断。刘家面上是没拿这点病当回事，大少爷死了他们也做出一副震惊无措的样子。然而，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当真一无所知。
若刘家早知大少爷时日无多，又假作无事将叶小姐迎娶回来，也是那一家子能干出来的事。相比起儿子英年早逝还无妻子，当然是选择先骗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回来，否则日后给儿子再结阴亲，刘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世家最是在乎脸面，有些事绝不能干，有些事却可以披着人皮偷偷安排。只要表面上说得过去，又没人能找出证据，做起来就毫不心虚。
叶氏萧瑟地站在堂门大开的灵堂中，冷风呼呼地灌入，将她的裙摆衣袖吹得不断飞舞。这不南不北的地界上最是冻人，寒气直往骨子里钻，叶氏却像感觉不到一般。她捏着素白帕子缓缓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仿若一具行尸走肉。
吊丧的客人陆陆续续来了又走，一直到傍晚，病中的婆母刘夫人才使人来，请了少夫人回屋歇息。说是夜里太凉，怕她冻坏身子，只叫下人在屋中守灵，不必她亲自守着。
刘夫人原本身子十分健朗，只昨夜痛失长子，一下子便病倒了。她所出的唯一嫡女刘婉如正在房中侍疾，刘老爷又远赴京城探望在京为官的族长刘老大人，且家中老夫人老太爷早已过世，整个刘家竟只有新入门的少夫人能主持大局。
是以如今灵堂里只有她这一位主子，叶氏听完婆母的传话垂眸温声说道“怎好叫夫君身边无人守灵儿媳不怕夜凉，多谢母亲关心。”
她才“克死”了丈夫，婆婆正是最恨她的时候，哪里会好心放她回去休息。不过是看在世家颜面的份上，不好媳妇儿刚入门就出手磋磨，只能咬着牙给她点好脸色。若她真直接应下了，只怕刘夫人背地里还要狠狠骂她一句蹬鼻子上脸。
传话的婆子一见少夫人不上当，也不敢真叫她在这儿守着，否则传出去坏的可是夫人的名声，只好不情愿地劝了起来“大少爷已经走了，少夫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