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令步子还急,许融看见他都没问伙计,自己兴冲冲踏着楼板就往上来了,两个身形结实的汉子紧随其后,再后面,才是匆匆追着的伙计。
白芙落回座位,有点安心地道“张小爷来了就好了。”
他要是不来,他们整个戏台等于白搭。
许融信口夸了一句“萧二公子是个信人。”
脸色臭归臭,出手稳得很嘛。
白芙不想说什么萧信,根本配不上她家姑娘,这门亲事早折腾完了才好呢。
于是她坐不到片刻,又支起身子来了,将脖子伸了一刻,见着店门外一个熟悉人影,她早早认出来,忙道“姑娘,我哥哥来了。”
许融“嗯”一声,眯眼看去,隔着一段距离,又只能透过一条窗缝,她看不分明,只见着是个衣着寻常的年轻人模样。
白芙哥哥也提前定了雅间,就在甘露间的右边,雨花间。
许融竖着耳朵,渐渐听见隔壁传来一些对答,是白芙哥哥和伙计的,声音渐消下去,隔壁恢复了安静。
又过了约半盏茶时间,许融终于听见伙计领着另一个人进入的动静,那伙计又很快被打发出去。
“你看起来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片刻静谧后,一个阴沉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来。
“贵人,小人是个命贱的人,贵人满大街都能见着似小人这样的,若能觉得眼熟,那是小人的荣幸了。”
许融微一扬眉,看了一眼白芙。
妹妹是个一眼望到底的软糯姑娘,不想做哥哥的倒是有点意思。
这时代的屋舍隔音实在有限,一间茶楼也不可能下多大的本钱在这上面,阴沉男子“哼”了一声,回应清楚地传递过来“别跟爷打马虎眼,爷过来,就想看看你是哪条阴沟里钻出来的老鼠,满嘴疯话不说,想钱居然还敢想到爷身上来了”
听得出他声音压得低了,然而因语意变得粗重,这边仍能听见“你知道爷家里是干什么的吗”
白芙哥哥的声音恭敬而稳“好叫贵人知道,小人那日是一路从您府上跟到小柳子巷的。”
意思他当然知道罗家是什么门第。
“你”罗二爷忽然收住话头,干笑了一声“什么小柳子巷爷这阵子一直呆在家里修身养性,从没去过什么柳巷花巷,真是乱放你娘的屁”
“贵人说小人放屁,小人不敢不认。”白芙哥哥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来,“只是贵人也懂,放屁这事,不是小人控制得住的。贵人既然来了,不妨就多听两声。贵人听得不喜欢,小人掉头就走,绝不多碍贵人的眼;贵人要是听出味儿来了,那就求贵人亮一亮手面,从指缝里漏一点子给小人,小人就感激不尽了,以后一定好好把该闭紧的地方闭紧,不叫贵人多生烦恼。”
许融握着茶盅,身子半伏在桌上,闷头发笑。
白芙脸色火红,凑在旁边讪讪地用极低的音量道“姑娘,我哥哥他就是说话有些粗俗,为人其实极老实的。”
许融冲她摆摆手,意思不碍事,又指指隔壁,白芙连忙缩回去,把嘴巴捂住。
罗二爷冷笑“好,你说再敢胡言乱语消遣爷作耍,爷就撕了你的嘴”
白芙哥哥并不畏怯,他也不跟着罗二爷的节奏走,马上去拿秘事胁迫他,而是道“贵人很不必对小人这么大火气,从根底里论起来,贵人和小人原是一样的,贵人要博个富贵险中求,所以连英国公府那样云端里的府邸也敢算计,小人只得一条贱命,想置份家业,只有来求贵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