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止回想起少年身上成年累月的旧伤疤,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忡,旋即却咬牙说道“他最初也许是受害者,可现在已经变成了加害者。帮着那样的帮派做事,不是助纣为虐是什么”
顾长修无言地望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君止为何一反常态地不想承认这个小师弟。然而
顾长修闭目半晌,突然轻声道“他说他九岁那年见过我,但我当时没能把他带回来。”
黑眸缓缓睁开,顾长修将手搭上君止的肩膀,侧头看着自己的大徒弟道“阿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我没能把你救下来,你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君止的背蓦然僵住了。
顾长修给两个小徒弟安排的南院是一座小巧精致的别院,虽是盛夏,但院内繁花似锦,鸟鸣莺啼,绿草如茵,犹似春朝。
季丹心回到南院后就一直坐在庭院中央发呆。他倒是没有因为君止的话感到多么的惶恐不安,因为他知道顾天师既然已经认下了自己,就不会轻易反悔,但他也没有勇气、没有自信去直面君止的质疑,因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好像也确实当得起一句“心术不正、前科累累”。
他觉得自己如今好像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极乐的彼岸,可另一只脚仍深陷泥沼。他想要与过去诀别,但泥沼中的半边身体始终不得解脱,于是越想要挣脱、越想要前进,就越有种被来回撕扯的撕裂感。
坐了不知多久,面前突然投下一道人影,挡住了强烈的日光。
“蛋黄儿,怎么坐在这里啊,午饭吃过了吗”睡完午觉的涂闲走了出来,在太阳下抻了个懒腰。
季丹心被他这么一问才觉出饿来,却仍然点了点头。
涂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季丹心微微一怔“没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涂闲“瞧你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季丹心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寻思着自己应该还不至于将情绪写到脸上,不过他没有反驳,只是回答说“可能因为刚来,还不太适应新环境。”
涂闲点点头“许多人在换新家时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焦虑和情绪低落等症状,放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对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你打听打听”涂闲从贴身的腰包中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季丹心“听说你从a市来,a市那边有没有什么有趣的都市传说或者一些冷门的坊间怪谈”
季丹心一愣,然后摇头“没怎么听说过我也不是从小就生活在a市。”
涂闲“那其他怪力乱神的事呢你自己遇到过什么妖魔鬼怪吗”
季丹心“”就在昨晚,他把妖、魔、鬼遇了个遍。但那些事他不打算多言,甚至不打算再多想。
就在季丹心寻思着怎么糊弄过去的时候,涂闲突然“啪”的一合本子“下午茶时间到要不咱们先去中院找点儿吃的吧”
季丹心“”这话题转换得也太快了
季丹心跟在涂闲身后,安静地注视着涂闲的背影。他总觉得小师兄好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为难,才故意换了个话题。
于是他主动开口,问道“小师兄,你问我a市的坊间怪谈做什么是想把它们收集起来写书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我最初的梦想是像蒲松龄那样,在家附近开一家茶馆,来喝茶的人可以用一篇好故事来换茶钱,根据三借庐笔谈记载,聊斋先生就是通过这个方法搜集到了许多神奇诡异的故事,再经过加工润色、整理成书,最终才有了聊斋志异。这样各取所需、两相受益的事,如果能成,岂不美哉可惜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