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萧锦琛因着年轻气盛,又是个孤寡性子,往常总要在前朝同朝臣发脾气,时间久了,难免有些胃痛,很是不好过。
但他一意孤行惯了,胃疼就吃药,这么折腾下来,好好的胃也被折腾得不清,晚膳用得晚一点都不太舒服。
贺启苍努力调养,却不怎么见成效。
见萧锦琛根本不理他,还在那忙活奏折的事,贺启苍想了想又说“万一婕妤娘娘真的病了,陛下是否得去瞧瞧看看”
萧锦琛捏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心中有什么东西如发芽的禾苗,破土而出。
“罢了,传膳。”
贺启苍面上一喜,立即大大“哎”了一声。
萧锦琛瞥了他一眼一眼,倒是没再多言。
不多时,晚膳就摆好,萧锦琛移步去了膳厅,一进去就看到正放在炉子上煨的红泥陶罐。
贺启苍赶紧说“陛下这几日肝火旺,太医院又不叫用药,便特地改成酸萝卜老鸭汤,陛下今日务必要吃上一碗。”
萧锦琛倒不是那等讳疾忌医之人,他自知只有身体康健才能长盛不衰,一向不很抵触求医问药。
但他今天的胃口却还是不太好。
碧粳米只用了一小碗,又用了半碗杂酱面,最后喝了一碗老鸭汤就算结束了。
贺启苍看他神色,扶着他起身道“今日在殿里闷了一天,陛下不如出去走走”
萧锦琛却摇了摇头。
论说这宫里头,萧锦琛几乎没有亲近人,原先先帝在的时候还好些,能有亲生父亲在旁边劝诫,现在先帝殡天了,也就贺启苍并李素沁能说得上话。
萧锦琛对自己认可的人,一向都不会不耐烦。
贺启苍从小陪伴他长大,伺候了他整整二十年,从贺启苍十岁起到现在而立之年,两个人的人生大半部分是重叠在一起的。
萧锦琛轻易不会对他挂脸。
但下面的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所以今天贺启苍罗嗦这几句,萧锦琛也没有烦,他只是道“等一会儿脉案。”
贺启苍就不多话了。
不多时,王小吉飞快跑了回来。
说是跑,却只看他脚下生风,硬底靴子踩在金砖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萧锦琛皱眉道“着什么急,慌慌张张的。”
王小吉就立即顿住身形,却还是小碎步挪到萧锦琛身边,他把手里的两份折子递给萧锦琛“陛下,这是太医院刚送来的婕妤娘娘脉案,陛下请过目。”
萧锦琛打开脉案,认真读起来。
徐思莲虽然瞧着年纪不大,但在太医院是老资历,这种脉案写得异常顺手,通篇下来就是舒婕妤娘娘略染风寒,痰湿多汗,夜不能寐,加之即将行月事,身体虚弱疲累,需要撤牌调养些许时日。
萧锦琛毕竟不是大夫,平日里自己随便看看医书也就罢了,到底不能听脉问诊,这会儿见了徐思莲这份脉案,倒是心平气和起来。
或许,是他错怪太后了。
不,也可能是他太看得起太后了,他这个亲娘若是能把手伸进乾元宫,那才是稀奇事。
萧锦琛看完脉案,又去看药方,发现徐思莲给舒清妩开的是加味逍遥丸,每日送服,里面的药大多都是梳理解郁、疏肝健脾、养血调经之效,心里那点憋闷莫名就消散了。
乾元宫还是他的乾元宫,太后没有动手,舒清妩也没有大病,这就很好了。
萧锦琛想到这里,微微一顿,随即就把脉案递给王小吉“回去跟太医院说,务必好好医治。”
王小吉行礼称是,小声问“陛下今日可还要翻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