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终,留下一份遗嘱。上书靖毫谷子弟,秉他生平意志,以救人为己任,医德天下。而生烟翠,承他谷主之位,则承他未了的心愿,其中之一便是承他亏欠白家的恩情,三请令有命,令出必达。直至他在三请令下行满三件事,此恩方消。
生烟翠心下思量,郑重地问“柳家主可知晓当年白豪侠所杀邪物的事那是何等的邪物,如何杀得了”
柳家主背手踱步,面朝生机盎然的庭院,沉声道“却是不知。”
话未尽,但生烟翠已读懂他的意思。当年经历此事的人皆缄口不言,宿海郡一役暗藏的秘密怕是要随时间的流逝,如他师父一般,长埋地底。
但他转念一想,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有消息称西域魔教的踪迹再现,那他是否能借此时机一查当年的原委,救一救白豪侠,也当救一救白茉莉。
生烟翠尤记得那一日,他去到壁安山的后崖找白茉莉时,她正在一片乱石断碑中上蹿下跳。复而她一跃跳上一株陈年高树,遥遥望去,只剩小小的一点白衣身影。她冲他招手,道“你过来帮我参谋一下,若是我爹死了,我把他埋在哪里是好”
离远了看,只当是乱石,离近了细瞧,始是惊觉眼下竟是连片的无名坟场,怵目惊心。他吓一大跳,斥责她“好生不尊。”
白茉莉轻巧地落在他的身边,随便一脚,踢飞了一块碑石,道“他活不了,我能怎么办”
“这这这总是会有办法的。”两相静默,生烟翠的眼珠左飘右飘,欲言又止“你、你先下来。”
白茉莉不明所以“我在。”
生烟翠咬咬牙,提醒她“从坟头上下来。”
白茉莉笑道“这漫山遍野,都是我白家的坟,我不介意,你纠结什么”她说完,愣愣摸了把脸,问“下雨了”
没下雨,是她哭了。
生烟翠于心不忍,道“既然是下雨,我们快些回去吧。”
白茉莉几步抢在他的身前走,生烟翠缀在身后,偷眼打量她的动作,暗忖她也不像是哀恸难耐,非要呜呜哭得提袖擦眼泪的模样。
实际来说,比起哭,白茉莉的眉目间更像是凝一层暴戾气,她嘀咕一句“我不想一个人。”
话尤在耳。
那大抵是她尚未学会虚情假意待人时,说过的最任性无助、也最坦诚的话。
生烟翠出神地胡乱想了些东西,突然听闻前院一阵噪杂。有下仆飞奔前来禀报“神医,三月阁差人,来请您回去”
生烟翠不动作,他吃一垫长智,非得是问问“要你来请我的,是三月阁何人”若是鹤公子,他非但不去,还必须要回赠他一段臭话;若是白茉莉,他同样要捎赠鹤公子一段臭话,晾她几天,再前去。
下仆直言“是蔺阁主”
“唔不曾有过交集。”生烟翠心下思索,然而不经意地一个余光,他正瞥见身边柳家主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