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座空碑是他们给自己留下的墓地,以后死了,就埋在这里。
顾杨看了一眼在前边两排擦墓碑的医生,目光在他翠绿翠绿的头发、眉毛和眼睫毛上扫过,吐出一口烟来,拎着水桶走过去。
顾杨走到医生旁边“你这是”
医生翻了个白眼“被你带来的那个小鬼弄的。”
顾杨一愣,点了点头“那他还挺厉害的。”
医生
不会讲话就闭嘴。
“那死小鬼,心眼也太小了。”医生捋了捋自己的翠绿翠绿的头毛,“还有,他就不能弄点时髦的颜色这他妈荧光绿什么审美我明天还有相亲我一头绿去相亲”
“嗯。”顾杨蹲在一个墓碑前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其实挺时髦的。”
“真的”医生有些犹疑,“哪里时髦”
顾杨把烟捻灭,十分认真的答道“就比较超前,fashion。”
“”
你放什么洋屁呢
医生沉默地看了顾杨好一会儿,转头迈着怒气冲冲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顾杨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走远,目光扫过墓园里零零散散的人影。
今年都有带着曾孙辈来的了。
岁岁年年人不同。
顾杨慢吞吞的打湿了手里的清洗布,接着医生没有擦完的墓碑继续擦起来。
墓碑的特殊材质经历十八年风吹雨淋,依旧如同昨日刚立起时一样,没能被时间损伤分毫。
就仿佛在告知世人,死者的时间已经不会再流逝了,而生者必须继续向前。
顾杨把最后一座墓碑上的水渍擦干,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晚饭。
不远处一堆相熟的人相约着出去搓大餐,而顾杨,除了江乐表示去他家里蹭饭之外,是没有人来约他的。
就算约他,他也并不方便去。
顾杨跟五号报了两份餐,带着伸着懒腰叽叽歪歪个不停的江乐往停车场走去。
勤务兵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流年不利。
他平时汇报工作的时间都是上午,卡在顾杨训练完到午饭之前的时间。
但今天因为日子特殊,所以在忙碌了一整天之后,他在晚饭的点跑了过来,准备蹭个饭顺便汇报工作。
可他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个祖宗在家里。
勤务兵看着坐在阳台栏杆上的谢凌秋,只想转头就走。
谢凌秋看到勤务兵之后,脸上的期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是中士啊。”谢凌秋切了一声。
勤务兵皮笑肉不笑“让您失望了。”
“是很失望。”谢凌秋说,“老师扫个墓怎么出去一整天还不回来,扫墓原来要这么久的吗”
“因为人数比较多。”勤务兵走进屋里,把带来的文件分门别类放好。
谢凌秋腿一抬,在栏杆上翻转过身来,抱怨“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念着的。”
勤务兵一顿“这话有些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吧。”谢凌秋晃着他那双大长腿,说道,“人死了,价值就会一点点消失,然后只剩下一个数据一行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您这话有些过分了。”勤务兵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指责,“对那些死者来说,太冒犯了。”
“可是赋予死者以伟大的意义,为之悲伤,举办盛大的葬礼,不是你们在自我感动吗”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