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颜没有问过陈奶奶几次关于陈潮的事,他知道陈潮不会回来。
陈潮本来就是这里的一个矜贵的小客人。他在夏天来,又在夏天走,给这里留下了一段带着夏日气息的梦。
上一年的春节陈爷爷陈奶奶被陈家小叔接走了,全家在小叔那儿过的年。那年春节苗建两口子回来,年二十九,苗嘉颜被他爸按着,要剪掉他的头发。苗嘉颜挣的时候划伤了脖子,最后推开了他爸。
这一年的夏天,苗嘉颜初中毕业了。中考前被他爸带回了市里的家,四天里父子俩和平共处,苗建没说他。中考结束那天,苗嘉颜从到家就说累了,饭都没吃就躺下睡了。第二天爸妈都上了班,苗嘉颜一天都没耽搁,直接打车去了客车站,回了奶奶家。
也是这个夏天,苗嘉颜考上了镇里的高中,没用花钱,并且成绩高出了分数线好几十分。秋天苗嘉颜边成了一名高中生,并且在最好的那个班里。
高中里有一些从县里市里落下来的考生,报考学校没考上,又花不起市里学校的择校费,就只能随机分到周边的乡镇中学。或许是因为他们,也或许是因为当初的学生们都长大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总之上了高中之后,周围的环境好像突然就变得没那么刻薄了。偶尔会有女孩子主动跟苗嘉颜说话,平时发作业和值日的时候,会有同学和他正常交流。
甚至有那么几个女生,还跟苗嘉颜聊过天。语气里虽然带着明显的好奇,却能听得出来她们没有恶意。
可苗嘉颜却还是不习惯和人交朋友,在一个并不能让他觉得安全的环境里,他的防备几乎是种本能。
他没有那么爱说话,也不爱表达。对他来说,最舒服的就是坐在房间里,坐在小桌前,看着外面发呆。
“苗儿”苗爷爷拎着饭盒进来,没看见苗嘉颜。
“哎这儿呢。”苗嘉颜从边上一个杂物堆站起来,手上还端着个塑料花盆。
“我以为你上哪儿去了。”苗爷爷把饭盒放在泡沫箱上,走过来看。
苗嘉颜这两天待在花棚里,把接下来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苗爷爷说“嘿呦,真勤快儿。”
“反正闲着也无聊。”苗嘉颜笑着说,“被我弄坏了一个,根给碰断了。”
“没事儿,”苗爷爷催他,“撂下吧,先吃饭。”
苗嘉颜为了躲他爸,这几天都打算待在花棚里。按原本的打算,苗嘉颜会一直在棚里待到天黑,最好是大家都准备睡了。然而今天他却不想待到那么晚。
“你早点回来,趁他们都不在厅里你就悄悄上楼。”苗爷爷坐在苗嘉颜对面,看着他吃饭,“爷爷帮你拖住你爸。”
苗嘉颜正啃着一截玉米,被爷爷逗笑了,配合着说“好,到时候我在门口整点声音出来,你听见了就帮我叫住他们,我快点上楼。”
“明白明白,”苗爷爷比了个“ok”的手势,“你看爷爷的。”
苗爷爷嘴上答应得好,然而等真正实践的时候却掉了链子,完全把这事忘干净了。
苗嘉颜回来从门缝看了眼,房间里都没点灯,只有厅里灯亮着,明显都在厅里呢。苗嘉颜捡了块小石头在门上砸了下,弄出个不大不小的动静。苗爷爷靠在椅子上喝着茶,半点没反应过来。
苗嘉颜试了三回,苗爷爷坐得相当瓷实,杯子里的茶水喝没了又续了一杯。苗嘉颜手揣兜站在门口,往隔壁楼上看了一眼,二楼房间亮着灯。
他不死心地又拿小石头试了一次,这次声音稍微大了点。
苗建朝门口看了过来,大姑叨咕“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