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 无论张豁嘴如何添油加醋地描绘程冬至那优越无比的吃喝,都没一个同学当回事儿, 反而大多数都不搭她的腔,还有反讽张豁嘴的“又没吃我家的粮,关我啥事啦吃你家粮啦”
张豁嘴急了“不是, 她凭啥吃这么好呀那是资本主义做派”
“啥叫资本主义做派,厂里的工人工资还分那么多级呢,领高级工资的都是资本家了她是投机倒把了还是剥削了,你这话说不清那可是大事儿, 我要告老师去她家要是查不出啥问题, 那你可就是栽赃好人,居心不轨反革命啦”省城的孩子毕竟有见识,天天听父母谈论这些词汇, 不至于被张豁嘴给忽悠住。
“别,别呀我就顺口那么一说我可没说她就是资本家呀,只说做派”张豁嘴一听到告老师顿时慌了,连忙否认。
“今天我懒得和你计较, 你再到处瞎说, 我不告也有人告你。”
“是是, 你最好了, 我再不瞎说了。”
吃了这么一顿吓后张豁嘴再不敢对程冬至的作风问题有什么异议了,可是她心里却依旧在嘀嘀咕咕的,翻来覆去想的就是那么两句话凭啥她凭啥呢
这些事,程冬至都不知道。
比起这点疙里疙瘩的小事情,她更在意的是薛师娘那边的销路状况。
像肥皂袜子这些日用品毕竟不是粮食,消耗的速度很有限。再加上薛师娘身边的老姐妹们就那么几个,即便那些老姐妹们儿孙满堂是大家庭,那又能买多少去呢等用完更不知道啥时候了。估计也就前两天卖得快一点,后头就饱和了。
然而,出乎程冬至意料的是,薛师娘那边老姐妹团们的需求量似乎完全没有上限,无论她给拿过去多少,很快就能卖个精光,并还极为热切地等着下一批。薛师娘虽然没有直说,可从话里话外的意思能听出来,那些老太太是觉得货太少了不够分呢
程冬至很纳闷,便直接问薛师娘“肥皂这东西不是一个月使个一两块就够天儿了吗为啥她们要买这么多呀,放在家里还占位置呢。”
薛师娘笑“你当她们全买了自己用啊,那怎么也不能用得了这么多,八成是买了转手卖或者送给其他亲戚朋友。”
程冬至恍然大悟。
她不是没去过商店和供销门面,肥皂的价格行情也算是清楚,知道薛师娘卖的价格有多实惠便宜,哪怕再加个几毛钱转出去也多的是人要,不加钱转手卖也是天大的人情。这些老太太,都是聪明人儿
虽然知道薛师娘做事很靠谱,可程冬至还是要提醒提醒一下“奶奶,要是别人问你是谁弄来这些东西的,你可千万别把我和我妈供出来呀我妈好不容易才在那大院里混了点事情做,这事要是嚷嚷出来,别说她没了工作,我爸那边怕是也要被赶出来”
倒买倒卖,这事的性质可轻可重,后果如何全看个人机缘和当时的大环境,以及处理此事的人的标准,而标准是模糊又有变动的,比明面上写死了的规矩更让人心里没底。
遇着手松的,也就是做做检讨罚点钱罢了,完事儿了该怎样还是怎样;遇着手重的,不好意思,上街去。
检讨在哪里做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私下检讨还有个余地,一旦把这事闹到场面上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批,那可是有很深远且复杂的负面影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算账上了。
然而,尽管风险如此大,可“倒爷”却从来都不缺,这大概就是利润使人胆子大,心眼活儿想要改变自己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