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幔帐轻舞,月儿随云流动,时暗时明。
沈却离开后,虞锦洗漱上榻,整个人埋首在被褥里,倏地又露出半张神采奕然的小脸来。
她吸了吸鼻子,汤面的香味还飘荡在空中,久久未能散去,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耳畔回响
他说“我没凶你。”
寥寥四字,平静的口吻中却莫名添了几分妥协轻哄的意味,在他那笔直沉沉的目光下,虞锦都没好意思再得寸进尺。
她小脸贴着冰凉的玉枕,胡思乱想中浅浅入梦。
沈却并未立即离开,他在廊下站了半响,目光落在紧闭的窗牖上,直至肩头落满了碎花瓣方才回神,提步走向正房。
段荣候在小径旁,走路姿势一瘸一拐,显然已自觉领了罚,但他仍旧面不改色,递上公文道“王爷,刺客身份已核实。”
沈却接过,动作轻慢地扫了一眼。这种事于他而言并不陌生,镇守垚南,掌军数十万,又皇恩在身,早就树敌无数,见怪不怪。
他阖上公文,漫不经心道“姬长云近日在营中作甚”
段荣不知为何就提到了姬大夫,稍怔后道“属下听闻姬大夫这些日子都在帮着军医给伤患看诊,时至秋日,头疼脑热之症也愈发频繁。”
“军医是没人了疫病解决不了,眼下连头疼脑热都得靠旁人来瞧,本王不若将他们都撤了,另请高明可好”
段荣一凛,立即明白过来,忙道“属下明日便去同医署知会一声。”
沈却没再多言,径直入房。
段荣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嘶,自一把火烧了拾星阁后,王爷的脾气也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不,是自打从梵山回来后,王爷言行举止虽瞧着同往常无异,但某些行径却大不相同。
例如,从前的南祁王绝不会带女子出入军营要地,对三姑娘,他收敛又放纵,就像
就像是捧着一件寻觅良久、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又恨不得掏心掏肺。
怎么看,如此的兄妹情谊都令段荣十分费解。
后几日,虞锦仍旧日日随沈却去营地练她那把精巧的小弓弩,沈却处理军务之余,便像教书先生一般,负手立在她身侧,碰碰她不够笔直的手臂,拍拍她不够平的肩颈,日下来,虞锦倒真学出了些皮毛。
起码再不是箭一脱离弓弩便落在脚边了。
但她娇娇软软一个千金小姐,着实不大能受得这种苦,虎口磨出茧子不说,晨起时她揽镜自照,竟发觉自己小脸的肤色与脖颈已有了轻微的差别。
虞锦吓得敷了厚厚一层肌雪膏,便寻借口拒绝了沈却的邀请。
但歇息不至半日,消停许久的白管家便又捧着账簿与算盘来了。
白管家两眼笑得似月牙,他早前便言,女儿家舞刀弄枪成何体统,合该在深闺里秀秀花赏赏景,倘若王爷真将未来王妃训成表姑娘那副皮样子,嗬
白管家觉得他不如抹脖子去了比较稳妥。
好在三姑娘聪慧,懂得迷途知返,白管家甚是欣慰。
然,虞锦神色郁郁地拨了一日算盘,便开始在账簿与弓弩间权衡考虑了半响,翌日一早,她便备好小食果水去投奔楚澜。
楚澜正站在树下,握着弹弓去打熟透的果子。
见着虞锦来,她亦十分欢喜,自虞锦醒后便成日与沈却呆在一块,楚澜偶尔去琅苑蹭饭还遭她舅舅冷眼,是以也少见虞锦。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阿锦今日怎得空来”
“我新得了张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