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动作优雅地搅着玉勺,面上的神情又悲又阴,她冷笑道“阿锦啊,倘若你父亲和兄长活着,我倒是愿意与你装一辈子母女情深,可边城打成那个样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难道你要看着虞家上下落魄遭罪吗”
她用玉勺撬开虞锦的嘴,将温热的汤水一点一点灌进去。
“咳咳咳咳咳”
虞锦呛红了脸,意识涣散,逐渐昏睡过去。
只隐约记得花轿途径闹市,人群中议论纷纷
“我瞧见虞夫人随在花轿后,眼睛都哭肿了。”
“到底是母女十六载,夫人又那般疼爱二姑娘,若不是为了替虞大人与虞公子祈福,她恐怕也不舍得。”
“谁说不是,若是三个月前,承安伯府可攀不上虞家呢。”
“唉,虞夫人也是可怜,往后一个妇人,可怎么过”
再醒来时,虞锦已经在荒山野岭的花轿上了。
思及此,虞锦气得攥紧了红盖头,浓密纤长的眼睫都在微微颤动。
什么祈福冲喜,根本都是假的
边城战况凄惨,三个月未见消息,蒋淑月压根不信虞广江和虞时也还活着,否则她怎么敢逼着虞锦嫁去上京
何况那承安伯府的嫡次子,还是一个死了原配的鳏夫。
但到底事已至此。
虞锦恼了半响,便慢慢冷静下来。
她从不认为父亲和阿兄会死在边城,连尸骨都不留。
她不能就这样嫁到上京去。
虞锦推开摇摇晃晃的窗牖,此时天色已晚,而此处是原州城外,山峦重重,荒烟蔓草,只这一处经年的客舍,偏僻得很。
就算是她有心要跑,也没有个能躲的地方。
虞锦细眉微蹙,抿唇深思半响,直至听到门外王妈妈训人的嗓门,她倏地抬眸,踱步至木桌前,伸手将一只茶盏丢落。
“哐啷”一声,茶渍溅脏了她的裙摆。
屋门很快被推开,王妈妈神色匆匆,四下张望一眼,见只有屋里只有虞锦,她才拍着胸脯道“二姑娘怎如此大意,成亲途中打碎瓷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虞锦面无神色地看过去,若是三个月以前,王妈妈哪里敢指责她。
她深呼吸,克制道“此处潮湿,我睡不下。”
闻言,王妈妈敷衍地说“城外就这一家客栈,眼下天又暗了,山路崎岖难行,恐多有不便,您将就”
“我将就不了。”虞锦重重打断她。
“这床榻的木头都腐烂了,一股子霉味,还有那儿,那是什么,蜘蛛网你要我住在这个地方”
“这姑娘,眼下不比在府中,待姑娘到了伯府,自是能享福。”
王妈妈讪讪,话间尽是落井下石的意思。
虞锦沉默,小姐脾气上来,又生生压了下去。
王妈妈见她不语,心下暗笑。
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她此番是奉了夫人的命,一路看牢这生来就折腾的二姑娘,可不是来伺候她吃穿住行的。
如此想着,王妈妈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便要离开。
屋门“吱呀”一声拉开,身后一句低落的、轻飘飘的声音跟了过去
“喔,成亲途中要住这样破旧的屋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王妈妈一震,迈出的脚步当即缩了回来。
她瞪大眸子,转身瞧见虞锦手中把玩着尖锐的步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一个成亲前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