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荣国府,下人们这几天都在悄悄的议论,家里的大老爷贾赦,字恩侯的那位,最近几天是天不亮就出去,晚上到了宵禁了才回家,连日来和小老婆喝酒这样的乐事都不能挽留这位主儿了。因此,很多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件稀罕事,晚上当值的时候,拿来磨牙。
贾赦最近几天真的是有事,他十天前接到了一封信,从北边送来的,上面只说让他帮着打理一下府邸,采买些用度,送信的人送上来五百两银子的票号。
银庄的票号贾赦没收,当即带着府里的两个嘴严的小厮出门去了,接下来的一旬,他老人家忙的是脚后跟打后脑勺,回到家倒头便睡。
贾赦的正房太太邢夫人,立即让自己的陪房捉拿了贾赦的两个小厮,这两个小东西真的是嘴硬,什么都没问出来,含含糊糊的说了老爷有正经事儿做。
“呸,什么正经事,喝花酒养粉头置外室的正经事”邢夫人气的不轻,但是她在府里面地位尴尬,往日要靠着奉承贾赦过日子,自然不会把这件事嚷嚷出来,不仅不嚷嚷出来,还要替老爷掩饰一二,只盼着老爷早晚腻了外面的贱人,回家过往常的日子。
贾赦这几天办的还正是正经事。
次日一早,鸡叫头一遍,这位老爷就忍着浑身酸疼爬起来了。起来之后,胡乱吃了早饭,带着两个小厮出门了。
他这前面走着,远远的后面缀着两个人偷摸着跟着。贾赦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过了四五条街,没出内城,转而上了一条大街,在一处刚粉刷过院墙的房子前下马,一个坡脚的人出来接着他,两个人一道进了那处府邸。
跟着的这两个人打门外路过,特意往里面瞧了瞧,里面忙忙碌碌的,不听见娇娘的声音,全是莽汉们扯着嗓门说话。
这消息传回荣国府,到了史太君的耳朵里,就成了老大贾赦,置了外室,买了府邸,一叠声的叫人“叫老大回来,要是不回来绑了他来”。
贾赦到底还是回来了,荣国府的人一去喊他,他二话不说跟着回来了。到家那会,他亲娘史太君的屋子里坐了两排女眷。
丫鬟进来通报,王夫人主动站起来避了,邢夫人带着小辈们站着迎他。
史太君完全没有想过在孙辈面前给儿子留脸面,待贾赦请安之后,语气无波的问他“你日日在家里和小老婆吃酒耍乐还不足兴,学着那浪荡子在外边养了人,勾着你早出晚归,连给我老婆子请安都顾不得了。今儿我也知道了,再不必往外边去,让家里人接了她来,你那里院子里随意给她一间屋子,要是她不高兴,让她亲自和我老婆子说。”
贾赦听了,瞪了一眼邢夫人,心里想着定是邢夫人在老娘跟前漏了口风,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挨了这场骂。当下实话实说。
“万不是老太太想的那样,是几日前,故弟派人给儿来了一封信,说是在北地连年打战,负伤累累,上书请旨,交割了兵权,携妻带子调回了京都。让我没事给他收拾下宅子,弟弟开了口,儿子就是有事也比不上这事,何况本就没事儿,所以日日去他那宅子里盯着些。原想着等故弟回来了缓缓的和老太太说呢,谁想到居然先让老太太知道了。这府里再没有能瞒过老太太法眼的事儿了。”
史太君扶着鸳鸯的手坐直了,想了一会,“既然是他回来了,这事儿是该上点心,鸳鸯,把我库里鸡翅木盒子里的那套金错银的金冠拿出来,交给你大老爷。”
王夫人在屏风后凝神听着,府里人人都知道,老太太私库里的玩意儿,在她百年之后是要留给宝玉的,每出去一件,就让王夫人肉疼一阵子。
鸳鸯果真取了盒子出来,打开之后,双手捧着给贾赦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