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雪起初还觉得受了冒犯,待细细思量他宋九尧话里的意思,心境仿佛明朗了些。
是啊,她经历过了,但是李景林并没有,他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这样对他不公平,比起慢慢老去,被迫快速衰老岂不是更可怕
瞿雪安顿好女儿,开着车子出发了,到了李景林住的农业局招待所,还没进屋,先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端着一个碗站在门口。
“也没啥好东西,就我大伯电的鱼,鱼头太大了,剁了煮了汤,还挺好喝。”
“你放那吧,麻烦你了,廖老师。”
“客气啥,这点东西。”
瞿雪放轻脚走到门口,看见那一碗鱼头豆腐汤还冒着白烟,应该是才煮好就端过来了。
“景林。”
李景林转过头,有一瞬间的惊喜,“你咋来了”
她往里走,那个廖老师面上有些不自然,往边上挪了两步,“这位是你爱人吧”
“嗯。”
瞿雪不过略微点一下头。
李景林撑着桌子要站起来,拉扯到伤口,有些吃力。
瞿雪放下行李包,过去搀着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伤得厉害吗”
“不厉害。”
“伤到骨头没有”
“没有。”
瞿雪这才正经看那位廖老师,“这位是”
李景林“她是村里的老师,叫廖老师,这几天行动不方便,村里人都跑过来给我送饭。”
瞿雪朝廖老师笑笑,“辛苦了,廖老师。”
“景林,汤盘在哪里,给廖老师换出碗来。”
“就一个饭盒,在柜子上头。”
瞿雪看见简陋的屋子,没有一个像样的物件,一个柜子,又拿来装衣物,又拿来办公,又拿来吃饭。
她以前就是跟着他过这样的日子,看见这些场景,恍如隔世一般,她心头涌上一股酸涩,一时之间有些压制不住。
廖老师拿着空碗,没说两句话便匆匆走了。
两人坐着矮凳,肩挨着肩,吃了一顿百家饭。
“你看看你,袜子都破成啥样了,也不知道换一双。”
“还能穿,来的时候你妈给我缝好了。”
瞿雪叹息,“咱们现在又不是没有钱,犯不着过这样的苦日子。”
李景林笑道“哪里苦了,我觉得挺好的,比我们苦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还吃不饱饭。”
“”
他是不觉得苦,热爱土地的人怎么会觉得苦,觉得苦的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宋九尧让我把车开过来了,他说要是你伤得重,就回家去养养。”
“用不着,过几天就能动了。”
瞿雪想了想,也没必要折腾他,倒不如她留下来照顾他一段时间。
“那个廖老师没成家”
“没有。”
瞿雪笑问“我看她年纪也不小了,为啥还不结婚”
李景林“没找到合适的吧,我问这个做啥。”
入夜,瞿雪烧了水,端过去给他。
李景林才脱掉袜子,才要弯腰,她已经拧了毛巾站起来,对他的脸一顿胡搓。
他避之不及,有些哭笑不得,“干啥,把我的皮都搓掉了。”
瞿雪笑,“我以为是你脸脏,谁知道搓不掉,你看看,才刚入夏,你就这样黑成这样了。”
李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