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见到那张脸,是在五个月前。
陈大夫的药铺。
他掀开布帘,一道喘咳声后,对面的人抬起头,便是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睛,如雨洗后泛着桃红。
他随口一问,“哪家姑娘,如此喘。”
陈大夫叹了一声道,“姜家,这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一旦底子没打好,往后这一辈子就难了,一月不知要跑来多少回,已是这里的常客。”
姜家大姑娘,病了十来年。
长安城内,谁都知道她是个病秧子。
是以,后来皇上选秀,恰逢侯夫人逼婚,他便去爬了墙。
这门亲,是他范伸亲自厚着脸皮去求来的
范伸薄唇轻抿,双手负于身后。
身上的气息,被满地的冰雪一侵,跟着染了一身寒凉。
严二紧跟在他身后,生怕那脚步将地面砸出个坑来。
到了东院暖阁内,范伸取下了头顶上的官帽,往桌上一撂,手指摩挲着官服上的袖扣,终是扭过头吩咐严二,“去问问钦天监,这场雪还要落多久”
“是。”
严二转过身,刚到门槛,侯夫人屋里的丫鬟便匆匆前来传话,“扬州虞老夫人和虞家的几位舅亲提前两日到了,人刚进府,侯夫人让世子爷赶紧过去。”
那头姜姝跟着韩凌出了秦府,坐上马车后,一双手攥住了韩凌的手,脸色苍白地问,“你看到了没”
韩凌点头,“看到了,你手刃歹徒,不只是我,姐夫也瞧见了。”
姜姝摇头,恐慌地看着韩凌,“他杀了朱澡,我亲眼看见他将剑刺进了朱澡的喉咙,那双眼睛,就,就跟阎王似的”
韩凌被她说愣了,“传言不一直是如此说的吗。”
“可”
以前不是这样。
头一回在那陈大夫的药铺里见他,虽觉那人寒气重了些,但并无可怕之处。
后来更不用说,回回见了他都是一张笑脸。
那双眼睛是有些深不可测,但到底同今日这番狠毒,差的太远。
待她时,更是语气温和,各种嘘寒问暖。
又是替她寻大夫又是带她看太医。
尽管之前那传言将他传的阴损狠毒,她总以为,耳听为虚,眼观为实,他并非是那样的人。
相处了几回后,除了行为霸道蛮横了些,并未有她不可接受之处。
她觉得挺好。
她图的不过是他的身份和他那份家世。
他在外越是威风,家境越好,越是能替她挡风遮雨。
可今日一见,她的梦碎了。
恐怕等不到他外头的风雨吹进来,先就被那堵墙给砸死在里头了。
那等凶残之人,她还是惹不起。
“大头菜,你赶紧帮我出个主意,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退了这门婚事。”她不过是想寻一处安宁而已,并非是入虎穴。
韩凌还是没明白,“嫁进侯府不好吗。”
大理寺卿杀的人,还少吗
今儿又不是头一回。
见姜姝摇头,韩凌也摇头,“还真没法子,如今长安城谁不知道,姐夫是爬墙提的亲,马球场上,你还牵着人家的衣袖,半分不松”
姜姝的脸色一团死灰。
回到姜家,姜姝还未进楼,便被姜老夫人唤住,叫到了屋里,“适才沈家来了信,你弟弟和你表哥明儿就到长安,你外祖母这回也来了。”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