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凛听完道了声歉,调转马头往南郊走去。
此时晏阳已经出了城。往常他都在城里溜达,出城的次数不多,这天他心里闷闷的,也没让人去找别家小纨绔,一个人得儿得儿地骑着马往南郊走去。
晏阳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什么地方去。
不知不觉,晏阳已经离城门颇远,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他看了看前方的岔路,转道上了河堤。入冬后天气转凉,河面上有些地方甚至结冰了。晏阳翻身下马,沿着河堤慢腾腾地往前走,冷风猎猎吹来,吹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再往前走了一段,河道分了岔,入冬后这一段河道干涸了,一滴水一块冰都没有,周围的草也都干了,蔫耷耷地趴在岸上。河道之中,不少衣着单薄、甚至赤膊的民夫正在疏浚河道,应该都是农闲时期应征来服徭役的百姓。
晏阳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还觉得冷,见这些农夫穿得这么少,顿时吃了一惊,上前去找一旁的监工。晏阳说“怎么不给他们配棉衣万一冻死人怎么办”
“死了便死了。”监工无所谓地说完,见晏阳衣着华贵,心知他一准是富家子弟,稍稍敛起了脸上的不耐,劝道,“这儿人多地脏,您还是回去吧。”
晏阳还想着监工那句“死了便死了”。好好的人,怎么能说死了就死了这又不是买不起,他们中秋放的烟火都能买好多呢
晏阳说“让人干活怎么能不配棉衣”他掏出随身带着的金豆子,“你去给他们买去”
监工一听就知道晏阳身份不低,显然是发号施令惯的。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开口辩驳几句,就看见一角明红色衣袍,明显是禁卫的标志
监工一凛,恭敬答应“好的,我一定照办。”
那禁卫下马走了过来,径直抓住了晏阳的手腕。晏阳扭头一看,哟,又是燕凛。看来燕凛哪怕进了禁卫,也不忘盯着他
晏阳心情不大好,没和往常一样和燕凛扯淡。
燕凛也不是多话的人,只冷静地提醒“小侯爷,该回宫了。”
晏阳也知道该回宫了。他看了眼灰扑扑的天,觉得天上厚厚的云不仅压在天边,也压在他心头。他爬上马背,跟着燕凛一起往回走。
等快看到城门时,晏阳才憋不住开了口“你说他们为什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
燕凛勒住马,转头看他“什么话”
“死了便死了。”晏阳学着监工冷漠刻薄的语气说了一遍,“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呢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燕凛没有说话。
哪怕晏阳从小生活在宫中,从未见过死去的宣武侯,眉宇却隐隐有宣武侯的影子。
宣武侯待手下的人一向极好,因此许多人都死心塌地地追随他也正因如此,宣武侯才会遭人忌惮。
以宣武侯当时的声势,哪怕是想登基为皇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燕凛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城门那边传来了一阵骚动,原来是卫兵在将一些衣衫褴褛的家伙驱逐出城。马上要天黑了,城外连个能挡风的地方都没有,看着又快下雨了,这些人被赶出城后能去哪里
晏阳下了马,走过去问是怎么回事。守城卫兵大多认得晏阳,见他面色不大好,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京兆尹的驱逐命令告知晏阳。晏阳脸色更不好看了,想也不想便说“不许赶”
守城卫兵面面相觑。晏阳让燕凛先在城门看着,自己骑马去找京兆尹问个明白。听京兆尹说这是怕流民多了城里乱起来,晏阳有些生气,却也没法让对方改了主意。
晏阳气闷地到云梦馆把侍卫全叫上,呼啦啦地跑了小半个城,把将作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