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杜纳也不是银河系人种。
晏阳不能确定说出这番对话的人到底是谁,但从音频里的语言来判断,应该是倭国人的后裔。
晏阳也是见过倭国人的,当初京城什么国家的人都有,他又是好奇心重的人,时不时会跑去鸿胪寺那边和外国人鸡同鸭讲地瞎扯淡。这种语言哪怕口音上变化不小,但确实是倭国的没错。
当年最后抵达河外星系获得救援的人之中,肯定有现在所谓的樱岛人。
还有高丽人。
晏阳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里加了点东西。
他以为他们只是文化窃贼,没想到他们还试图奴役华夏人。
安格斯把晏阳抱在怀里,手紧紧环住晏阳的腰。
晏阳想了想,觉得他们都是恋人了,有必要和安格斯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对华夏这么执着。他理好思路,把告诉过晏筱他们的话又对安格斯说了一遍。
见安格斯认认真真地听着,晏阳做了个总结“也就是说,我在昏睡的十五年里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代活了一辈子。我也想当那是一场梦,但那并不是。”晏阳仰起头对上安格斯的眼睛,“华夏是存在的,它是真实存在过的。”
安格斯手微微颤抖。
他没想过,晏阳会直接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晏阳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他决定了一件事,他往往会比谁都认真、比谁都赤诚。
“那一辈子,你是怎么死的”安格斯忽然问。
他也曾梦到一些事,但是那都不是终局。
他能感觉到最终的结局并不好,下意识地抗拒去回忆。
晏阳没想过自己会和人讨论自己上一世的死法。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当初的感受,也许是那些箭没入胸口时够快也够深,所以他也不觉得有多痛。
晏阳说“就是意外遇到敌袭,大家都没想到那么一座小城会引来那么多敌军,留守的士卒不多。那为首的将领是个恶名远扬的家伙,攻破城池后喜欢屠城,我想城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我才刚告诉他们有好日子可过,绝对不能让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得逞。所以我决定一命换一命,拼死把他给射杀了。”
安格斯闭上眼。
感觉出安格斯情绪不对,晏阳笑着说“我可比他幸运多了,我看到了他中箭的模样,他是死不瞑目的那种。我就不同了,我上城楼之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早早写好遗书留给我朋友。我那朋友你也知道的,就是我上回和你说的三十好几都没找着老婆的那个,不知道他看到我的遗书时会是什么表情,唉,你说他会不会舍不得花钱给我找个好看的骨灰缸”
“找了。”安格斯哑声说。
晏阳愣住。
他睁圆了眼。
安格斯把晏阳紧紧地抱进怀中。
找了。
是用最好的温玉雕成的,外头雕的是他画的梅花。
他记得他最怕冷了。
可那么怕冷的人,呆在边关好些年没回京城。
他说,他不信命。
他说,可以做到的,只要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到的。
明明是那么爱玩爱闹的人,到头来却是最认真、最坚持的那个。
哪怕他到死都没有认认真真地对他的师长承诺过半句话。
晏阳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到自己颈边。
他不敢置信地伸手环住安格斯的腰。
温热的。
真实的。
“燕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