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打算把荀续带到自己的外书房说话的,谁知刚出东厅,他的心腹大管事左夷匆匆出现,远远对霍珹打了个眼色。
这个左夷,是霍珹的心腹股肱,安排往南边送信的就是他。他一直关注着大门口,因为霍温说过,难得表侄登门,他处理完紧急公务后,怎么也得赶回家见一见。
霍珹心下一沉,略略思量,他对左夷使了个眼色,让他设法拖一拖霍温。
霍珹所做的一切,都是瞒着父亲的,而荀续邀约很多,恐怕挪不出时间再次登门。
家里有两个外书房,一个在东路,一个在西路,分属父子二人。东为尊,自然是霍温用的。从东厅到西路霍珹的书房,颇有段距离,他怕左夷拖不了多久,心念一转,索性绕过东厅旁边的角门,领荀续进了后面的花园。
因吕氏好景致,因此这霍府的花园修得极大,里头有个不小的湖泊,湖泊一侧种了一大片名品红梅,而湖的对岸,则修了一个带地暖的水榭,专用于冬日赏梅。
霍珹要去的,就是距离东厅角门的不远的水榭。
来不及回自己的书房,但谈话的隐秘性还是必须保证的,不然的话,宁愿不说。
这水榭修建于湖泊之上,距离岸边足足二三十米,由一道玲珑蜿蜒的水上廊道相联通,只要命人守住廊道入口,就可以保证谈话无人能偷听。
上了廊道,绕过浮雕寒梅傲雪图的宽敞石制大屏风,就进了水榭,下仆捧着锦垫棋盘香炉温酒等物,迅速布置妥当。
霍珹吩咐,将所有隔扇窗打开,然后统统退下,他点了一个在西书房当差的管事英夫,命其领人守住廊道入口,即便是霍温前来,都不得放行。
英夫闻言诧异,但他既然在西书房当差,就是霍珹的人,因此虽不解,但也曾不犹豫,立即应喏,领所有人鱼贯退下。
饶是如此,霍珹未曾大意,他佯作观赏风景,在水榭里头细细踱步一圈,未发现丝毫不妥,又重新绕过大石屏风,亲眼看了英夫领着人牢牢守住廊道入口。
他这才放了心。
“你们究竟是想怎么样,啊”
荀续忧惧了几个月,又死死憋了一路,异常暴躁,一见霍珹转回来,“腾”一声站起,怒道“大不了,鱼死网破算了”
“你放心。”
人后,霍珹微笑彻底收敛,他压低声音冷冷道“大约鱼死了,网也是破不了。”
荀续豁出去,确实可以要挟霍珹,但却要挟不了陈佩。坐看荀氏被灭,丝毫不影响陈佩继续和霍珩争天下。
一句话让对方瞬间哑火,霍珹见状冷冷一笑,道“我劝你还是小点儿声,这邺城还在查当年的内应呢。”
“什么意思”荀续栗然一惊,睁大眼睛看着霍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霍珹在棋案一侧坐下,无情击碎对方的奢望,“我那堂弟已知晓当年洛水一战有蹊跷,还获悉有内应,这邺城内外已查了有大半年了。”
荀续闻言,心脏不可遏制地缩了缩。
霍珩当年亲手斩杀蓝田军首领并枭首示众三月,并将对方身躯大卸八块弃于荒野,报父仇决心之坚定,手段之雷厉风行,让人闻风丧胆。
作为杀父仇人之一的荀续,听起来感觉是更加强烈,他至今都不曾忘记初闻此讯时的骇然。
一时冷汗湿透里衣,他跌坐在锦垫上。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连忙问霍珹“那他查得如何了可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