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文知从盛珵的陈述里发现,他其实是个别扭到有点自苦的人。
任何人在叙述自己过错的时候,都会本能的避重就轻,为自己开脱,让别人更好接受。
可盛珵不是这样,他仿佛要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的言语里,对自己是十分无情的。
“盛,珵。”盛绪果然被激得红了眼睛,骨节攥的发白,那两个字,更像是从咬死的牙关里磨出来的。
盛珵轻轻闭上眼“别打脸,我明天有会议。”
以他的身份,脸上带伤势必要引起慌乱,他倒不怕自己丢脸,而怕盛绪惹上麻烦。
盛绪嗤笑一声,一把拽起盛珵的领子,瞬间将平整的西装攥皱“你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算老几”
盛珵“对此我无话可说,你可以怨恨我。”
他们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告慰父母离世的遗憾。
就像盛绪小时候对家人的反叛,就像他现在对盛绪的逼迫。
“我恨你有用吗”盛绪对盛珵的消极与平静更为愤怒,仿佛他那三个月的苦熬汇聚成的力量,全部砸在棉花上。
“作为补偿,你和虞队的事我会帮忙和家里转圜,不会再给你什么压力。”盛珵见盛绪始终没有动手,终于睁开眼,望向盛绪。
他的眸子依旧是黑沉的,平静的,仿佛已经习惯克制在框架里,很难有情绪的起伏。
“你觉得我在乎他们同不同意”盛绪尖锐的反问。
“你可以不在乎,但虞队的家人会在乎。”盛珵又回想起那两盒拆开的套,看盛绪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大概就知道是用在谁身上。
两个人再亲密,得到对方家庭的祝福也依旧是必须的尊重,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牵扯到虞文知,盛绪突然就卸了力,松开了盛珵。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颜衾时,颜衾的友善与接纳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盛珵的确比他想的周到,如果他家里是极度排斥的,虞狐狸爸妈肯定会很心疼,虞狐狸也会委屈,这件事的确需要盛珵从中转圜。
困扰他快一年的谜团终于有了答案,归根到底,还是他家里的沉疴。
事情发生的时候,盛珵十六岁,已经是该懂事的年
纪了。
果然人还是应该发泄,情绪憋久了就会做出这么傻逼的计划。
盛珵走的时候,在大门口挣扎了一下,不确定地问“这垃圾”
“我自己扔”盛绪闷声应。
盛珵解脱似的点点头,立刻走了。
虞文知担忧盛绪骤然知道父母救灾偏巧在南洲会接受不了,但他实在无能为力,也有很多心虚,只好在旁默默陪着。
盛绪独自缓了一会儿,过来拢住了虞文知的腰,像只失落的大狗,趴在主人身上。
虞文知轻抚他的后颈,无声的安慰,沙发一角,只剩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大概是精神太累了,他们就这么抱着浅眠过去。
再一醒,已经是午夜了。
屋内灯光全暗,但小区里的灯光透进来,在地板涂上一层柔和的银色。
他们终于从翻涌的情绪里平复下来,盛绪借着昏暗的隐匿,得以表露青天白日不敢面对的自己。
“哥哥。”
“嗯”
“你知道吗我曾经一直觉得当年是可以避免的错误,我父母是真实存在的,而被救的人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数字,3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