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舶来的镜子,”孔岭笑了笑,“晶莹透亮,把人照得十分清楚。以前永宜港的龙游商人有,罕见哪。”
周桂一听,也来了兴趣,道“我也略有耳闻。”
江青山垂首片刻,说是面琉璃镜,四角镶宝,可供佛前,能饰墙壁。永宜港的龙游商人卖的都是巴掌大小的镜子,不能与这面相比。”
“宝物啊,”费盛适时说,”主子,也让臣等开开眼。”
沈泽川眼前的流珠晃动,他把着酒盏,看里边琥珀色的酒水,道“呈上来看看。”
席间一千人等高悬的心都放了下来,那积压在肩头的重量骤然消失。余小再依礼退回座位,忍不住抬臂,用袖子拭着冷汗。
一面琉璃镜替江青山免了灾,那夜以后紧跟是家宴。沈泽川原想把琉璃镜送给陆亦栀,结果他忙得脚不沾地,就把这事给忘了。
丁桃记得清楚,他攥着本子,问历熊“你瞧见那琉璃镜没有津哥说值钱,要放宝库里去。”
历熊这段日子常跟着晨阳往茶石河跑,他又高了好些,立在檐下真像头熊,道“镜子,多得很,哪都有。”
丁桃打开本,给历熊画,说“长,这样四角镶宝”
历熊就记得宴席上的糖好吃,哪记得什么镜子。
沈泽川也不记得了,过年打仗似的,年后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好不容易诸事安排妥当,空闲时间都用来灌药了。等风寒一退,算算日子,又该提前筹备春耕了。
夜里沈泽川捏着折子,靠在枕上假寐,听到动静把折子搁小几上,翻身趴枕间,闷声说“哪儿去了”
萧驰野肩上带雪,他脱了外罩的宽袍,没有回答。沈泽川昏昏欲睡,颊边忽然一凉。
“啊。”沈泽川有气无力地感叹一声。
萧驰野的骨扳指更凉,他说“瞧着没精神。”
沈泽川喜欢扳指的凉,那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来,驱散了他久居屋内的闷热。他的面颊贴着扳指,轻轻磨蹭,一双眼舒服得半眯。
萧驰野用手掌代替了扳指。
沈泽川睁开眼,就着这个姿势,对萧驰野说“热。”
沈泽川说热,萧驰野身上的风雪就没了。那若有似无的欲望煨着萧驰野的五脏六腑,让萧驰野也热了起来。
萧驰野屈指蹭了蹭沈泽川的面颊,说“带你玩去。”
宫里都供着炭盆,没什么味,就是闷,坐久了容易乏。萧洵书背一半,一头栽桌上就睡过去了。
孔岭趁机偷得半日闲光,坐在太师椅里钻研新得的古籍。
萧洵一觉睡到下课,醒来时侧脸印的都是墨迹。他没察觉,木着脸看丁桃给他收拾书本。
“上回那群小子还等着呢,”丁桃抱着书袋,“世子还去找他们玩吗”
他说的小子,都是都军籍下的小痞子,原来的世家子弟,考学考不上,打拳打不好,散在阒都街巷里混吃等死,就是会玩。
萧洵跳下椅子,道“不去,”他谨慎得很,“二叔在呢。”
沈泽川是睁只眼闭只眼,容他跟着丁桃历熊几个在外边撒丫子乱跑,但萧驰野不行,萧驰野是想跟他玩。萧洵射箭能射红心,萧驰野一箭出去,别说红心,连靶子都给射翻过去了。俱都小痞子玩的都是萧驰野剩下的,萧洵在二叔跟前根本玩不出乐趣。
萧洵出了堂门,就奔向历熊。历熊褪下臂缚,给萧洵套上。萧洵系好,朝天空吹了几声哨。
云还是那片云,没什么变化。
丁桃的雀倒是很兴奋,在他袖子里叽叽喳喳地乱撞。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