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粮草是你独立支撑,”萧既明常服磊落,看不出病容,他远眺着鸿雁山,“待阿野凯旋,离北要好好谢谢中博。”
“阿木尔狼子野心,如果不能一举歼灭,日后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端州必定首当其冲,这此远征也是在为中博着想。”沈泽川侧身,“况且十月是百姓闲补家用的时间,六州正好可以专心修筑防御工事。阿野此刻出兵,直到明年三月,都不会耽误百姓耕耘。”
萧既明的袖袍被风拂动,露出他双腕间的臂缚“他是个主帅了。”
沈泽川夜里常能察觉到萧驰野在抚摸自己的脸颊,白昼不论办什么差,只要不必要,萧驰野都情愿待在家里,他恨不能日日夜夜都望着兰舟。
“宝剑锋从磨砺出。”沈泽川看着鸿雁山的眼神复杂,道“我只担心地势复杂,天气不好,远征艰辛超乎想象。”
“有陆广白在侧辅助阿野,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萧既明看向沈泽川,“我听亦栀说,端州战后你卧床难起,伤得很重。现在离北铁骑顿减,只有驻扎在洛山的邬子余能兼顾端州,如有意外,你就只能向他求援了。”
十二万离北铁骑仅剩三万,大境那么大,各大战营留守的兵力不足,调集起来也相当费力。在萧驰野回来前,沈泽川只有敦州守备军、锦衣骑外加五千禁军能用来自保。
沈泽川眉间微皱,问道“大哥听见了风声”
“以前世家干政,把阒都的龙虎压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现在,”萧既明对沈泽川莞尔,“都该显山露水了。”
乔天涯滴着蜡油,在烛台边缘浇出只兔子,时不时看眼里间,那里还坐着高仲雄。
姚温玉近来总是在奋笔疾书,他睡得时间越来越少,几次乔天涯挑帘进来,只能看见他伏案到天明。桌案上的纸页凌乱,侧旁的书架却越堆越满。
“太学声助薛延清,是因为他革掉了世家,”姚温玉说,“十月情况尚且不明,但如果二爷远征顺利,等到十一月,阒都必发檄文。”
高仲雄说“到时候他们必定要拿沈卫兵败案做文章。”
“不错。”姚温玉的笔蘸了墨,却没有落下。
此事难在沈卫兵败确凿无疑,除非沈泽川肯黑白颠倒,把沈卫的罪责推到花思谦身上,否则不论如何辩驳,他都要受到口诛笔伐。
“我先前与成峰先生谈起此事也无解法,”此刻夜深人静,高仲雄手臂搁在书桌上,对姚温玉叹一声,“若是把沈卫换作纪纲,大可以声称府君是纪纲师父的小儿子,当初在端州遇袭时”
姚温玉摆手,道“当初萧既明支援端州,亲自核查的府君身份,后来锦衣卫到敦州细查,府君在沈氏宗谱上有名字。况且府君肖似母亲,阒都总有旧人还记得白茶风姿。”
“那这可怎么办”高仲雄说,“到时候檄文一出,煽动四方百姓群情激奋,于我们而言就是出师不利。”
姚温玉几度想要下笔,都没有动。墨滴在纸间,他说“容我想想。”
时候不早了,高仲雄不便再耽搁姚温玉休息。他站起来准备要走,又看姚温玉沉思不语,就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看六州百姓原先也不肯认府君,如今不还是心悦诚服了吗可见此事有解”
“那是府君守城门,肯与六州共患难。”姚温玉搁了笔,“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明日再谈不迟。”
高仲雄就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