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昌战死无疑是一记重拳,刚具规模的茨州守备军需要新的指挥使,物色适合的人选需要时间。端州守备军受创,樊州和灯州守备军都是才建立不久,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只有敦州守备军和锦衣骑,锦衣骑又数量稀少。
“澹台龙能为敦州死,澹台虎亦然。”沈泽川仰头看萧驰野,“你千里东进,不要顾念后方,我自有办法。”
“八大营虽然常负无能之名,但如今韩丞已死,新的总督尚且不明,”萧驰野眼中担忧,“如果薛修卓有好人选”
没有了世家钳制,八大营可以重招。
萧驰野说“我把五千禁军留给你。”
几日后澹台虎奉命赶到端州,一入府,就跪倒在萧驰野身前。
“主子”
澹台虎话音未落,萧驰野便道“你如今是府君的将。”
澹台虎埋首,改口道“二爷是不是那什么狗屁官儿在这里告我的黑状他们入境筹办军粮,还要稽查敦州粮册,王宪在堂上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说我敦州守备军靡费公帑”他愤然抬首,“二爷,六州守备军里就我们敦州守备军能做及时雨,为了打边沙秃子四处支援,军费花销肯定要比别人多得多这有什么值得他呶呶不休的府君也是知道的”
萧驰野单臂撑膝,斜身转着骨扳指,没回话。
候在侧旁的晨阳屡次给澹台虎打眼色,他都不肯看。
澹台虎知道萧驰野的脾气,可他胸中有火,强压着继续说“王宪有事当面说么何至于这样背地里构陷我这他妈跟阒都里那些蝇营狗苟的官儿有什么不同他说我靡费公帑,呸我还没说他在茶州跟罗牧浪费粮食”
“你委屈。”萧驰野抬起眼眸。
澹台虎看萧驰野的神情,不由地鼻子一酸,道“我跟二爷出生入死,何教他们这样糟践府君知道账的,却不训斥那王宪,我,我不服”
“你不服”萧驰野骤然冷声,“你不服便让人撵着王宪出衙门那是你管的地方吗我调你到敦州的时候,兰舟清清楚楚说过文政不压你一头,你也压不了别人一头”
澹台虎胸口起伏,说“那他也不能那样讲话,寒了我手下兄弟的心”
“敦州守备军的账册我看过了,端州战后你调兵回城,没做别的,先召集当地乡绅陪酒设宴。”萧驰野神情阴沉,“流水席的钱全部走的敦州公费,好威风澹台虎,府君在端州重赏你们敦州守备军,你不知足,还要打肿脸来犒劳军士,我看你更让我寒心”
“尹昌当初打樊州何其轻松,茨州守备军一回去府君就设宴犒劳,轮到我们敦州守备军就只有银两嘉奖。”澹台虎压着嗓门,“二爷,几两银子能买我兄弟们的命吗我不过是替府君”
萧驰野倏地站起身,阴影当即笼罩澹台虎。
“二爷”晨阳扑通跪下,“他心思简单,就是为了那顿饭罢了靡费库银确实不对,二爷罚他便是了”
沈泽川给澹台虎的自由是恩,澹台虎却不能挟恩要求,今日他敢因为心里不满自作主张,明日就能忽略府君僭越行事。他跟文官间的几次冲突,沈泽川都摁下没发,那是看在萧驰野的面子上。
澹台虎自知失言,他也是情急,此刻埋着头,却抹不开脸求饶。
“把敦州封仓的粮册给他,”萧驰野握起狼戾刀,佩戴在腰侧,“让他看看澹台龙拿命守的这块地。”
晨阳取下粮册,呈在澹台虎身前。
“你的兵,”萧驰野咬重这三个字,“能吃饱是因为茨州和敦州两州百姓勒紧了裤腰带。流水席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我的兰舟病中还在跟先生们吃端州野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