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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蝼蚁(1/2)
    雨滴敲着门檐,像是沈泽川的心绪, 他可以对萧驰野坦然地露出沉溺欲望的百种情态, 却难以把这份坦然告诉萧驰野。他是这世间最会讲话的人, 也是这世间最不会讲话的人。

    “我曾经把这条命给先生, 因为这天下没有我的归宿。阿野, 我第一次站在阒都的殿宇前,看到的是此生的门,跨进去, 端州就再也不是我的故乡。我知道大哥会消失在梦里, 世间没有人原谅我。”

    沈泽川没有上阵杀敌,也没有遥坐高堂, 他是面对弯刀的普通人。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六州的哭声夜夜入耳, 天坑的血海时时漂杵。他跪在天坑的暴雪里,经历了生离死别, 一夜间成为了天下的仇敌。

    他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他有罪,罪名叫作沈泽川。

    沈泽川看着骑兵屠尽端州, 四万人都压在他的背上,他因为活着而永远囚禁于此。他的挣扎微不足道, 那些痛哭在四万尸体前不堪一击。

    沈泽川活不下去。

    他是那场博弈里的蝼蚁, 他的痛不过是下棋者咳嗽时呛起的尘埃。当他明白这点时,就失去了“活”的意义。纪暮让他活着, 可是英雄和奸佞还在相互撕咬, 他活着, 终有一日仍将沦为棋子,苟喘几年只不过是在等一场轮回。

    齐惠连在荒废的昭罪寺里疯癫振臂,他呼喊着太子,可是这世间已经没有太子了。只有延续血统的贵胄才能成为左右天下的手吗只有生来就高贵的天骄才配拥有搅弄风云的权力吗那这天底下无数的普通人都是台阶下的枯骨是任人踩踏,没有痛楚,也不会的蝼蚁

    “我们做错了什么”

    齐惠连悲痛欲绝地喊着这句话。

    做错了什么

    沈泽川曾经提着萧驰野的衣领,在肮脏的巷子里,撕开隐忍的伪装失声质问着这句话。

    你和我,我们做错了什么

    如果生即是罪,那就是老天爷摁着脑袋要他跪在灰尘里继续当个蝼蚁。但是沈泽川遇见了齐惠连,他看着太傅癫狂,听着孤鸦哀鸣,他被逼到了绝境,如果拿不出破釜沉舟的气魄,就要沿着老天给的这条路再杀自己一次。

    “我乃渝州齐惠连,我教过太子。我把毕生所学,全都教于你好不好”

    沈泽川看到的是生路,那不仅仅是能跪着喘息的生路,还是能站起来的生路。贵胄就赢定了吗齐惠连跪下去的那一刻就是决然地改变,他比任何人,甚至比沈泽川还要早的打碎了那层墙壁。

    齐惠连是帝师,他只会教走向那个位置的人。他向沈泽川伸出手,不仅仅是因为走投无路,还因为这是太傅最疯狂的谋算。

    “先生授我以诗书,我为先生杀宿仇。”

    沈泽川的恨散在阒都里,那是模糊的,数不清的幽光,是齐惠连靠着“宿仇”两个字把它们凝聚起来。兰生玉阶淡然之,舟渡苦海驱无涯,齐惠连铸就了沈兰舟,他把锋利的沈泽川压回鞘中,要把那些支撑沈泽川活下来的自愤抹杀干净。他要辅正沈泽川的道路,让沈泽川真正地看见自己。

    薛修卓不是走错了,而是晚了一步,齐惠连早已拥有了自己的储君。

    雨水冲刷着屋檐,沈泽川说完那句话就陷入了沉默,他把脸埋进萧驰野的背部,就像萧驰野把脸埋在枕头里一样。

    沈泽川不惜命,死亡根本不可怕。群雄逐鹿的马蹄不会绕开任何人,世间的安乐乡都建在最锋利的刀刃上。如果死了,那只能证明沈泽川在这场角逐里失败了,他不在乎。

    割破的手会疼吗

    对于沈泽川而言,那得割破了才知道。齐惠连没能拴住他,他无柄的刀,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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