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跟奚鸿轩不一样,干什么跟他比呢”沈泽川觉得颜何如有意思,“你办事侈靡,穿金戴银,袍子上要绣着铜钱和元宝,脖子上要挂着金算盘,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人你爱钱,但你真的爱钱吗”
奚鸿轩也爱摆排场,但远远没到这个地步,跟颜何如比起来,奚鸿轩更像是世家子弟的讲究,依照他们两家的银库储蓄来看,奚鸿轩甚至能算是个节俭的好儿子。可是颜何如截然相反,他做的买卖全是要先投银子的,与其说是想要银子,不如说他痴迷赚银子的过程。
茶州的粮食暴利,颜氏一下子水涨船高,颜何如又在敦州扩建小互市,再联合世家倒卖官物,他赚的银子三辈子都花不完,花起来从来不手软。他跟了沈泽川,这是个金盆洗手的好机会,从前的买卖见不得光,想洗干净自个儿,只要老老实实地给南北战场供应军粮和军饷,时不时到府君跟前请个安,等到战事彻底打完了,沈泽川真的上去了,为着供应军粮这份功劳,谁也轻易动不了他。他到时候摇身一变,就是功臣。
但是颜何如不肯。
正因为骨子里有这份不安分,他才能足够大胆地想出新建港口这种事情。
这小子不是不聪明,而是像他的名头一样,是神童,是太聪明了,聪明到能把各种花样都玩得熟烂。八大家不照样被他玩得团团转现在还跟在他屁股后边捡钱。任凭你是什么权臣枭雄,他根本不怕。
颜何如抱着金算盘,蜷在椅子上,陷着酒窝笑不停。他笑完又叹气,说“府君,你干什么要做枭主呢你做生意嘛,那我就不寂寞了。”
沈泽川也叹气,说“没生到好时候。”
颜何如歪了脑袋,一派纯真地说“我也没有生到好时候呀,要是我早生二十年,还有奚鸿轩什么事死胖子笨得要命,奚家顶好的牌被他打得稀烂。”他有点倨傲地扬了扬下巴,“我看他们把皇帝换来换去,轮到我手上,我也想换几个玩玩啊。”
颜何如见沈泽川没什么杀意,便吃了口茶,润完嗓子以后,接着说“我吧,对府君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咱俩总是有那么点不大相同。你知道我娘吗河州渔女出身,在家里边吃不饱肚子,还要替她爹娘养废物兄弟。我娘被打骂烦了,一气之下跳水跑了,女扮男装跟船十几年,在河州跟拜把子的兄弟们扩出了最初的茶叶买卖。大伙儿都是没家的人,一商议,干脆全姓颜。多好啊,有钱在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又笑起来,“别人家是纳小妾,我娘是挑郎君,河州好看的男人她都爱,我爹是最俊的那个。可我娘死得早,我爹就成颜大爷了,也做生意,但是畏畏缩缩的,什么都怕,见了奚家掌柜连头都不敢抬呢。”
颜何如识字,也读过圣贤书,可那里边讲的仁义道德跟他都挨不着边。讲仁义的不都死得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越发笃定一件事,那就是活多久不打紧,只要痛快。
他看起来谁都怕,刀一横到眼前就打哆嗦,然而他做的买卖是真正拿刀子的人都未必敢做的生意。
中博赚的钱是什么钱颜何如太知道了。他在马车过境时看流民遍野,可怜死了,但这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在这乱世里玩了玩,真的有人饿死了,那也找不到他头上,前边站着的人多了去。
他有什么错
颜何如趴在桌沿,重复着问沈泽川“我有什么错中博兵败不关我事呀,那是沈卫的错。倒卖粮食吧,我不做,别人也要做,与其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