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哀家就跟你们说,让底下的庄子都收敛些,可你们谁听了去年一个冬天冻死了多少人除了荻、晋、泉三城在赈灾救人,其余人都情愿当这个缩头乌龟。”太后把折子扔在小案上,耳边的东珠随着声音摇晃,“潘蔺招惹薛修卓干什么现在薛延清要跟岑愈几个联手查账,机会不就是潘蔺给送上去的”
赫连侯把照月郡主嫁给了潘蔺的弟弟,他们费氏跟潘氏现在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原本是看着潘氏一门三员,潘祥杰、潘蔺、潘逸都是朝中重臣,结了这门亲事以后有备无患,可谁曾想这潘蔺是个刺头啊
赫连侯不敢替潘蔺揽责,但也不能让潘蔺就此下去了。潘蔺现在卡在户部尚书这个豁口上,干的是要务,却没明升,谁都着急,就怕潘蔺在双方斗法里败下去,把这户部拱手让给寒门。
“承之性子急,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薛修卓,”赫连侯急得犹如灶上的蚂蚁,央求道,“可潘祥杰、潘逸都对太后忠心耿耿,咱们照月也是您看大的,和三小姐那是”
“哀家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太后打断他,甚至扶正了身子,斥责道,“朝中的政务纠纷,你也敢往囡囡身上引哀家当初让照月嫁给韩家子,你不肯,非得贪潘氏那点便宜,如今出了事情,就得自己兜着”
太后极少这般大动肝火,殿内殿外的宫娥太监齐刷刷地跪下去,全部伏在地上凝神屏气。赫连侯哪里还敢坐着,慌忙跪下去,膝行向前,自己抽了自己几下,说“太后息怒”
“三小姐已经嫁去了启东,”太后肃然地说,“是戚时雨的大夫人,有正经品阶在身,讲话办事都叫人盯得紧,你们手底下庄子侵占民田这事情跟她没关系,以后这话就不要再提。你也这般大的年纪了,说话还得哀家教么”
“是、是”赫连侯本就不是胆大的人,他们费氏这一代嫡系只有小侯爷费适和照月郡主,费适成日鬼混,如今连个正经官职也没有,赫连侯因此在照月郡主的婚事上百般犹豫,谁知还是摊上事了。
太后站起身,由琉缃姑姑扶着,站在赫连侯边上。赫连侯这么大年纪,好歹也是个爵,这么跪着有损颜面。太后稍稍平复些许,说“你起来,这么像什么样子。”
赫连侯跟着爬起身,束手站在太后侧旁,不敢靠得太近。
太后微仰起头,顺着宫檐看向明净的天,想了片刻,说“费适也到年纪了,学问上不成,那就走军门。八大营现今空缺那么多,让他在里头好好跟着学,不求他建功立业,能定定性子也成,待熬出资历了,自然能往兵部提。”
赫连侯被太后点到了伤心处,他就费适这么一个儿子,打小养在后院里,出来了吃酒问花样样精通,就是不通学问。性子还犟得很,跟潘蔺是至交好友,现在连薛修卓的面子都不肯给,成日泡在东龙大街,平素就听听姐姐的话。
赫连侯一时间湿了眼眸,他抬袖拭泪,说“太后乃是天下慈母,圣恩垂怜,微臣原先也想让他去八大营,可他那性子唉”
太后烦腻了赫连侯,她知道赫连侯的意思。八大营如今不再是只管阒都巡防的光鲜肥差了,挨着中博,往后指不定会派出去打仗,赫连侯这是不情愿儿子进去卖命,怕费适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就想太后能把费适给弄到六部里去。
可如今阒都不再是世家的天地了,内忧外患都迫在眉睫。沈泽川没除掉,短短半年就成了中博枭主,跟离北狼狈为奸,若非边沙骑兵逼得紧,只怕他都该打到阒都里来了。戚竹音那头对阒都修书一封,要在四月用兵青鼠部。薛修卓又步步紧逼,嘴上说是跟潘蔺的私仇,人家弹劾的奏折却都是实料,八城侵占民田确有其事,春后查起来就是场硬仗。
局势已经到了这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