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皇女能不能登基,以孔湫为首的朝员都在此次博弈里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们和韩丞斗,失去了顶梁柱,眼看韩丞让步,却半途杀出个薛修卓,送来的还不是皇子,而是个皇女,简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岑愈没有服输,言官的批击远比薛修卓想象得更加激烈。他认为大周已经到了让皇女登基的地步,难道不是在暗示国之将尽,天下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才会出现这样阴阳颠倒,黑白不分的事情吗
当年戚竹音仅仅是作为大帅受封,便已经屡遭责难,现如今礼部在皇女登基大典的细节上抠了又抠,许多地方根本无从参考。朝堂的骂声就没有停下,弹劾薛修卓的奏折高达数十封。
“这举目之间皆是妇人么”潘蔺如今在户部熬出了头,他作为潘祥杰老一派的世家子弟,在朝上反应最为激烈,“大周历经百年,就没有过女储君一说天理即天道,燕王庶系虽然已经仙逝,但仍然有后人。即便皇家血脉难寻,也可以暂由太后代行天子之权,我们再找”
薛修卓独立在泾渭分明的两派朝官中心,稳声说“燕王庶系往后皆是他姓,难道李氏江山也要更改为他姓太后代行天子之权确实天经地义,既然后宫能够主政,那么女储君又为何不可”
“你这是颠倒黑白”岑愈侧身看向薛修卓,说,“太后主政是代行天子之权,而非代替天子之权,只要储君登基,后宫自然会归还权柄但是皇女登基,若是以后还有皇嗣,她也能归还权柄吗”
韩丞铁青着脸,心里明白自己也被薛修卓涮了。太后这些世家老派不满,是因为薛修卓如今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是俯首听命,他把皇女牢牢抓在手中,这意味着皇女登基以后,他就有了可以左右朝政的影响力,这对于老一派而言是种背叛。
韩丞看太后坐在珠帘后迟迟不出声,便说“况且皇女久居闺中,如何能担任起主理国家大事的重任依我之见,登基大典以后,仍然该由太后主政。”
孔湫听了此话就想甩手不干了,这局就像是浆糊,此刻每一方都不满意。皇女登基他们不满意,太后主政他们有一方也不满意,但是除此之外还能如何八城议政学生不满意
孔湫都想求老天爷赶紧再掉个皇子下来吧十几年前是他们猪油蒙了心,没让光诚帝多生几个,若是还有皇嗣,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薛修卓抬臂,指向殿外的陈年石,说“先祖曾经明言的六个字是后宫不得干政,而非皇女不能主政今日诸公如此责难于我,那么我就斗胆请问,眼下依诸公所见该当如何是罢黜皇女,扶立他姓,还是帝位空悬,太后主政”
满朝嗡嗡声大起,但是没人出来给个确切的说法。当初册立李建恒也是这样,他们每一步都像是被推到了悬崖尽头,没得选择。
薛修卓若是早几日站出来说自己还有皇女,那么不论是太后还是内阁,都有应对之策,也都肯对他温言相待,但是他就是压住了每一方的死穴,要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现在他有皇女在手,又以天下舆论为辅,谁敢在这个关头动他
孔湫退步了,他知道这样僵持着对大周对他们都没有好处,他说“我以为指挥使有一言不假,就是皇女久居闺中,即便登基,也需要调备御前经学来授学教课,在此期间仍然有太后主政,由内阁辅政。”
他们要站稳最后的阵地,就是把自己变成女帝是否能够独立参政的界线。孔湫的意思很明确,只有内阁认为女帝可以了,她才可以,否则她就永远只能当个坐在皇位上的学生。这对于太后而言也是种威胁,即太后如果再敢像永宜年间一样扶持花、潘一样的扶持韩家,那么他们就会立刻让女帝主政,把太后逼回后宫。
太后沉默地坐在珠帘内,半晌以后,才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