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时运不济嘛。”六耳不仅长得像只老猴精,处事也像。他对雷惊蛰此次的命令也颇有怨言,但是他不会说,就搅和稀泥,道“现在回洛山去,你也一样还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哪个山头不服气但是马还有失蹄的时候,咱们偶有一败,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少了多少人,回头报给堂子里,叫二当家给你补齐不就行了,再拨些银子,总不会让你吃亏。”
“谁是稀罕那点银子了”这汉子啐声,“我是心疼这批弟兄现在的人哪那么容易补没见着禁军贴的公告吗茨州要重建守备军,有饭有田,人家好好的正规军不做,还跑来跟咱们混脑子叫驴踢了不成还有,我们的人数比起禁军只多不少,原先在茨州城下第一回碰面,打就是了他畏手畏脚,怕个鸟现在好了,连正面都没有遇到,我们就莫名其妙地败了”
他说得四下都是附和声。
六耳皱着眼角的褶子,说“二当家也是谨慎,禁军装备精良,你看那些甲,擦得锃亮,真打起来我们未必是对手。”
“驴粪蛋子表面光”这汉子把啐出来的痰用鞋底抹了,说,“禁军是什么兵打过几回仗他们能打个屁他们不就只跟八大营在中博门口打过一回,那也叫仗那叫比赛撒尿谁他妈的站得久谁就赢了”
周围一片哄笑。
这汉子呼噜着喉间的痰,又扯了领口,露出赤红的胸膛,说“依我看,咱们也不着急走,茨州那么大块肥肉,这次错过去,下回更难啃禁军到处张贴告示,让平民百姓通风报信,说到底还是怕么不然他们来啊。我们现在都聚在一起,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光是据山游击,也能让禁军尝尝苦头”
六耳不跟着他起哄,也不拿主意,手上搓着那烟枪,说“二当家说回去嘛,你还要跟人打,那你就自己先跟二当家通个气去。”
“他要当缩头乌龟,把头藏在几把底下,我上哪儿找他去”这汉子冷笑几声,“他连面都不敢露,怎么了,怕兄弟们里边有禁军的耳目我呸”
雷惊蛰那日逃跑时用来当盾牌的下属不是别人,正是这汉子的准妹婿。他妹妹生得跟他一样,十分魁梧,过去一直没找着合适的人成亲,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个对他妹子好的男人,准备年底就把婚事办了,却不料来这一趟,让雷惊蛰用去挡箭了他恨雷惊蛰铁石心肠,也怨雷惊蛰让他们受这种窝囊气。
“二当家的原话呢,我再给你们讲一遍。”六耳站起身,用烟枪捶着腰,说,“咱们现在就是先锋队,人不多,但跟路上的小土匪们还是不同,只要五日之内出了茨州的边界,到达敦州驿站,就算是回到了咱们自己的地盘,到时候即便禁军还要追也不怕了。”他说完了,看那汉子面露愤色,便又接着说,“当然呢,此刻二当家还在赶来的路上,咱们是走是留,都可以商量。”
他们原本就是由各个山头聚集起来的土匪,平素里雷常鸣虽然刚愎自用,却对兄弟很慷慨,酒肉银钱女人样样不少,犯错的求个情就能过去了。但是雷惊蛰不一样,他不仅甚少露面,还刑罚严厉,犯错的落在他手上,十有八九都要丧命。他带着这些土匪,靠的就是威震,怕他的远比敬他的多。如今大家一块落了难,心里难免起了些别的念头,这皇帝还能轮流做,土匪头子怎么就不行了有能者胜任
这汉子看六耳见风使舵,还想两头都不得罪,便说“好,二当家不来,叫我们自个儿跑,我觉得他能不仗义,但我们不能不仗义禁军还在边水镇吧六耳,你他娘的别留下什么痕迹咱们就把这里当作营地,小股骚扰。我们爬惯了山,禁军只要聚集人手掉头打我们,我们就跑回来。他们不进山便罢了,他们如果敢追进来,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这么耗他几天,是个人都撑不住,到时候我们再一鼓作气冲下去,打他个屁滚尿流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