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儿神情一黯,不等他说话,周围的村民七口八舌,便已经将这一家子的凄惨命运说了个清楚。
这孩童的父亲早年便失了双亲,在村中孤儿一个,靠着亲戚和村民帮衬才长大,虽勤劳能干,但也没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毕竟他家底空空,又无兄弟扶持。
拖到二十岁,在一次上山打猎归家途中,捡到了孩童的母亲。
年轻女子对来历闭口不言,却生得一副好相貌,没几日,两人便完了婚,隔了一年,诞下孩童,取名念儿。
眼看着一家子生活要红火起来,去岁念儿他爹进山打猎置办年货,一去不回,小家失了顶梁柱,当娘的却又生起了病。
安然颇有深意看了眼女子,对那早慧的念儿道,“你娘病得很重。”
闻言念儿期盼的目光一黯。
“要想治好,需些时间,”安然又道,“待今日看诊结束,我再去你家给你娘看病,如何”
哪怕她只是询问,但听她肯治,念儿却已经点头如捣蒜,“好好,我、我我在这等你”
“无妨,”安然笑道,“先送你娘回去吧。”
她出诊虽只有半日,但已经在村民之中建立起信任,年迈依旧精神的村长摸了摸念儿的头,对她道了声谢,招呼之前的两个汉子将念儿娘送回去。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最后一个看诊的病人离开,念儿站在一旁,仰着小脸,期盼地望着她。
念儿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面黄肌瘦,但一双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一样,完美的暴露了他的机灵与早慧。
“走吧。”她刚说了声,念儿便冲上来帮她提药箱。
安然咦了声,“你竟背得动”她的药箱里面装了不少药材,还有些医书,可不轻。
念儿点点头,小脸严肃认真,“爹娘说我自小力气就大。”
“这是好事。”她笑道。
念儿的家在村子最里面,一路走过去,安然问了他一些事情,到了念儿家的时候,残阳余晖尤在天边,将这个平凡的村落镀上一层金光,显出些不凡来。
念儿飞快打开门,回头道,“许姐姐请进。”
安然收回看向不远处的目光,将一丝厉色掩去,一边跨进木门,一边随口问道,“南边那几间屋子还有住看起来都快要塌了。”
“南边”念儿想了想,“许姐姐说的是那里啊,以前是村里一个爷爷住着的,那个爷爷去世后就没人住了,大家都说那里闹鬼。”
安然有些惊讶,“你不怕”念儿语气轻松,竟是丝毫不惧。
他扬了扬下巴,带着些骄傲,“娘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人远比鬼可怕。”
安然笑了笑,“你娘说的对。”
她随着念儿走进屋子,不大的房间摆设整齐干净,榻上躺着病弱的女子。
“娘。”念儿跑了过去,神情紧张。
“许大夫,”念儿娘拍了拍他的手,看向安然,声音轻柔,“妾身元娘,有劳许大夫了费心,许大夫尽力而为就是。”
安然听得出来,元娘虽说得客气,但没多少真心。
她没有把脉,只是将她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半晌,突然道,“元娘似是知道自己的病是何原因”
元娘咳了几声,摆手制止念儿取药的举动,“在田地里劳作落下的老毛病而已,自念儿他爹去后,我这身体更加一日不如一日。”
安然看进她的眼底,那是一双和念儿相似的眼睛,清澈,灵动,哪怕落入这等境地,也没失了那份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