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梁章虽顽劣,却也机灵,寻个由头将季文鸳留在道观, 见玉嬛安然归来, 便让出位子, 自往别处逛去了。
玉嬛悬着的心落回腹中, 忙问方才为何独自在山道上吹风。
季文鸳神情黯淡, 垂眸道“玉嬛,我怕是要离开魏州了。”
“离开”玉嬛蹙眉, “怎么回事”
“父亲一直想回京城,只因我”她顿了下, 没有细说,只将衣袖揪紧,低声道“先前一直在等沈家, 可方才在道观碰见沈姑娘, 她说”她攥着玉嬛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似是极力克制情绪, “她说,沈夫人托长公主在京城寻摸了中意的人, 沈公子可能年底就要成亲。”
“从京城另娶”玉嬛愕然看着她。
季文鸳点了点头,那张时常含笑的脸上尽是失落。
怎么会这样
季文鸳和沈令君彼此有意,亲近的人都能察觉得出来, 虽说季家门第比沈家低一些, 但先前两家往来还算勤快, 看沈夫人那样子,也挺喜欢季文鸳。原本两情相悦,怎会突然变卦
她握紧好朋友,一只手抚她肩膀,低声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们都寻好了媒人。”季文鸳摇着头,泪珠忽然滚落下来,她眨了眨眼睛,赶紧擦干净,而后深吸了口气,道“是我痴心妄想了。沈家想结门好亲事,长公主寻摸的人,我哪里比得上祖父如今独自在京城,身边没人照料,到了这地步,父亲必定会设法回京城去的。”
而她既与沈令君无缘,回京后必定会另觅亲事。
一番话说得两人都有些低落。
玉嬛跟沈令君交往过几回,知道他少年翩然,性情温雅和气也不知那副良善面孔是出自真心,还是跟沈柔华一样暗藏毒刺。不过这婚事既然掺杂了利益权衡,沈家淫威之下,沈令君怕是难以抗拒,季文鸳强求无益。
她瞧着好友泛红的眼圈,心疼极了,便陪着季文鸳循山路慢慢说话散心。
心底里,关乎沈柔华的猜测也终于理出了明晰的线
梁靖回来前,众人都将沈柔华当成梁家的准媳妇看待,而今骤然断了亲事,沈柔华岂能不恨沈家关乎沈令君婚事的打算,沈柔华最是清楚,今日状若无意地透露给季文鸳,便是摸透了她的性情,笃定文鸳会因心绪失落去寻清静。
而后埋伏人手,指使秦春罗
倘若不是梁章恰好经过,倘若不是梁靖走前安排了人暗中护着她,以秦春罗那不管不顾的恨意,今日或是文鸳遭灾,或是她落入对方手里,总归要脱层皮,甚至伤及性命。
如此环环相扣的安排,各处人手埋伏得周全,岂会是一时起意
玉嬛想着这重重打算,只觉满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沈柔华这人,从前还真是看错了她
两人沿着山路慢行,天高云淡,山势起伏连绵,满坡的绿树转了颜色,而山脚河水波光粼粼,远处城郭巍峨,桑陌纵横。天高地广、山水疏朗,登临高处时令人胸襟开阔,哪怕有再多郁结难解的心思,也能暂且纾解。
从山顶回来,沈夫人和冯氏都还在道观外纳凉等她们。
周遭乱哄哄的,却在传同一道消息
秦春罗死了。
被人用劲弩透背射穿,倒在山坳半人高的茅草里,被人瞧见时,早已气绝。
意料之外的死讯,让玉嬛初闻之下胆战心惊。
秦骁虽因谋杀致伤而判了绞刑,还关在狱中待处决,秦春罗的伯父却仍是魏州地界的富商巨贾,得知消息后当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