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崎敬太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沉默着放下了手,抬头看着夜空。
两旁淡蓝色的薄纱窗帘高高荡起,如同水波般在空中轻柔地摆动着,窗外深色的苍穹之上厚重的云层缓慢地移开了,露出了皎洁又苍白的残缺月亮,月光如同绸缎般自高天之上流泻下来,投射到了漆黑无光的病房之中。
“平崎敬太”
模糊、尖利、没有丝毫情绪的童音在他身后响起,拥有一张恐怖面孔的绘里奈站在月光之外的浓郁阴影中,咧开了惨白假面般的简单笑脸,如同甩不去的背后灵一般纠缠着他,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地幽幽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在绘里奈提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平崎敬太思考了无数遍。
“呐,绘里奈,”平崎敬太的心情是无与伦比的镇静,他阖了阖眼,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漆黑、阴郁的特级咒灵,他问,“你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绘里奈静默了一会,如同通讯延迟般慢了一拍,迟缓地回答了他,“是。”
而后她又紧接着再一次地发问,“平崎敬太,你有什么愿望吗”
那一瞬间,在平崎敬太的脑海之中回想起了他在咒术高专度过的那潦草而不堪的三年。
明明出身于咒术师家族,拥有着强大的生得术式,却因为天生咒力低微而无法使用,即便他后来放弃了使用生得术式的战斗方法,转变方向,努力地锤炼着身体强度,拼了命地学习体术和咒具的使用方法,但天生连普通人都不如的身体素质早早地预告了他的徒劳,无论付出了多少汗水都无济于事。
在他的身上,看不见丝毫成为咒术师的希望。
同年级的年轻咒术师们都忙于奔波任务时,他却无能地只能帮助他们疏散附近的非术师人群,替他们包扎伤口,做一些简单的无论是谁都能取代的工作。
渐渐的,无论是哪个咒术师都习惯于将他护在身后,没有人对他再抱有期望,没有人再要求他去祛除咒灵,也没有人再在意其实他拿起咒具拼尽全力也可以消除掉三级咒灵。
没有人记得他其实最初也是以成为咒术师为目的来到咒术高专的。
到了第三年,在咒术高专完全找不到自身价值的平崎敬太默默无闻地退了学,在茫然找不到方向的颓废中荒废了一年以后,最终向现实妥协,选择成为了一名辅助监督。
没有人挽回他,所有人都用理所应当的语气祝贺着他。
老师、同学、亲人、朋友、前辈或是后辈,所有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你没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能够下定决心退学真是太好了。
平崎你能成为辅助监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以后我们也可以像之前那样合作。
咒术师这个行业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你不行的。
别固执了。
一张张面孔在他的眼前回旋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亲切和善的笑容。
但渐渐的、渐渐的,那无数张的面孔汇聚成了一张,绘里奈惨白而诡异的脸静默地漂浮在他面前,她如同简笔画一般的嘴一张一合,内里散发着犹如黑洞般的未知、神秘与危险。
她问,“平崎敬太,你有什么愿望吗”
最后的最后,夜蛾正道严厉又不容抗拒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他的脑海。
别说傻话了,平崎,绘里奈不是你能应付过来的级别
如同脚下生出根般默然无声地伫立在原地的平崎敬太颤抖着开了口。
“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