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蓁白日里睡了一整天, 到夜里反倒清醒了, 气势汹汹地关上窗后便没了困意。
蒹葭打了盆清水服侍她洗漱, 又拿来饭菜。
沈令蓁见漆盘上搁着一锅清炖鸡汤,怪道“我今早问客栈要荤食, 他们都说这里没有。”
“的确没有。这鸡是京墨听了姑爷吩咐,特意从附近山里打来的。姑爷说, 少夫人您还在长身子,怎能吃那些粗茶淡饭,这鸡汤益气补血,望您用后通体舒畅,
笑逐颜开。”
沈令蓁听出霍留行的弦外之音, 低低哼一声, 坐在八仙桌边吃起了饭食,白米饭拌腌菜, 一口一口艰难下咽,看也不看一眼那锅鸡汤, 让蒹葭把它端走。
蒹葭也不傻, 早从种种蛛丝马迹瞧出了她在与霍留行闹别扭,当即便要动手扔锅。
沈令蓁忽又竖掌阻止了她。
犯错的是别人,她何苦拿霍留行的过错来为难自己, 跟好吃的过不去喝了这碗鸡汤,照样可以不理他。
想到这里, 她改了主意,叫蒹葭把鸡汤放下, 使劲喝了三碗。
客栈内的下人将见底的锅端下楼时,隔壁京墨跟霍留行比了个“这回中了”的手势。
霍留行牵牵嘴角,踱步到走廊,一边活络筋骨,一边跟一旁京墨闲聊“这用过了晚膳,还是该起来站站,消消食。”
京墨配合地道“是,是,成天闷坐着,对身体不好。”说罢看了一眼沈令蓁紧闭的房门,冲霍留行摇了摇头,示意没动静。
霍留行继续目不斜视地说“今晚月色很是不错,天气也难得凉爽,适合出去散散步。”
“是,是,小人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月亮。”京墨说着,再次回头望了一眼,接着摇头。
霍留行眉头蹙起,斜眼看他吃了我的鸡,怎么还不认我的人京墨深思起来,苦肉计不管用,投其所好也失败了,还有什么兵法能使
沈令蓁听走廊里没了动静,耳根清净了,闲来无事便叫蒹葭寻来笔墨纸砚,正准备在屋子里挑灯练字,却忽闻楼下天井传来飒飒风声,像有异动。
从霍留行今日放松大胆的行事看,沈令蓁认为自己此前猜测得不错,这里不止是个普通的客栈,而更像霍家在白豹城的据点。
既然如此,此地理应是铜墙铁壁,安全无疑的,听这动静,莫非有强敌来袭
蒹葭也在同一时刻心生警惕,拎起一柄短剑,悄然靠近窗子,轻轻移开一道窗缝,结果却蓦地一愣。
沈令蓁看她这古怪神情,疑惑地跟了过去,挤到窗边朝天井张望。
这一瞧,便见底下有一身穿玄色劲装,玉带掐腰的男子正在舞剑。剑是重剑,在他手中却轻似竹枝,反掌一个运斤如风的穿刺,旋身一道气贯长虹的劈砍,剑尖在如水月光下星芒熠熠,一地斑驳树影随风而动,恍惚间让人若见神o降临。
沈令蓁呼吸一窒,看呆了,一呆过后又反应过来,冷哼一声“蒹葭,你看,这世上真不乏吃饱了撑着的人。”
底下霍留行蓦然一剑砍歪。京墨捂了捂眼,露出目不忍视的表情。
待楼上传来“啪”一声窗子阖上的声音,他上前拱手道“郎君,美人计也不成,看来只剩最后一计了。”
霍留行耐心告罄,努努下巴示意他还有什么烂招一次说完。
京墨压低声,与他耳语道“咱们再来一出连环计――调虎离山,趁火打劫,霸王硬上弓,苦肉计,得寸进尺”
霍留行狐疑地看了看他,虽然暂时不太明白,却听出了一种很厉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