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薄如蝉翼的羽睫轻扇了扇,半掩住的星海眼瞳里流转出虚无的海洋,半晌,他唇线微微扬起,仿佛在尝试着牵扯肌肉抵达最熟悉的那个位置,从而流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
“抱歉,妈妈。”他轻柔地、诚恳地认错,“我的光脑确实坏掉了,回家后我就换一个。让你们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苏母也只是嗔怪两句,哪里真舍得骂他,当即就心软了下来。她又和自家儿子寒暄了一会儿,竹桃看现在的母子气氛融洽,没有她插足的地方了,便索性把自己的光脑卸下来给苏沫,她则礼貌地退出了房间门。
这边,苏母见竹桃离开,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带着莫名的期待,神神秘秘地对苏沫说道。
“小沫,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啊”
苏沫礼貌歪头“嗯”
“哎呀,你可别装了,我是你妈妈,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吗”贵妇人笑得暧昧,“我养你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你这孩子对任何一个姑娘这么上心坦白了跟妈妈说,你是怎么看她的呀”
这仅仅是出于母亲好奇和八卦之心的一句打听,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但是,这片房间门却忽然寂静了下来。
少年的眼睛空茫了一瞬间门,唇畔挂着的笑意也渐渐淡去,他似有所感地望向门外,少女离他只有一墙之隔,但绝对听不见这里面的声音。
过了很久,久到苏母都露出疑惑的神情时,苏沫才慢悠悠地,点着下唇说道“嗯该怎么形容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在等待,他在观察。
他在等她做出抉择。
他曾睹见漫长的维度之外,这个女孩短暂的一生,他从她的出生,看到她的死亡。
他曾看着她一步步登顶高峰,也曾亲手为她加冕,承认她的至尊之位,也一度把她视为三千大宇宙中最耀眼的那一颗星星,他把她捧在手心,镶嵌在王冠之上。
所以,他会对她抱以无与伦比的宽容直到她做出抉择。
是成神,还是叛神,他都不会出手干涉,他要看到她的本心。
光脑上的电子虚影已经熄灭,电量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门的通话,只是在结束通讯之后,苏沫并没有走出隔音间门。
他的指尖有规律地敲打在光脑屏幕上,发出“哒哒”的清响,他本人则在这不断的、单调的声响中,陷入了自我的思绪之中。
他轻叹了一口气,手心虚虚地捂在胸口前,感受着那并不为他所熟悉的、砰砰跳动的力道。
“本来的计划是这样的,为什么偏偏有这种变数呢。”
神本不应有情感,这是多余的、会污染神性的东西。在神的眼里,过于强烈的情感,甚至可以被称为一种“罪”。
神不会偏私。
但如果神有了人心呢
这具少年的躯体并不算完美,他刚进入时就感知到了,这具躯体与其说是他的载体,不如说是一种牢笼。
但这都不算麻烦,真正麻烦的是这胸腔内部不断跳动的人类心脏,对他产生的绵绵不断的影响。
这具身体的原主少年意识并未完全湮灭,他很聪明,在神的意识进入的一瞬间门就把自己藏到了最深处的某个角落,那个角落被四面围起层层封死,以自囚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