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大叔忽然问“你同我回家去好不好我家中有许多许多冰淇淋,什么口味都有,还有一个会唱歌的小男孩,想跟你当朋友。”
她听着心动了,毫不犹豫地要跟对方走。
安安伸手拦住她,宁愿不吃冰淇淋,也要把她拉出店门,气哼哼地说“我们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店。”
音音无法理解他的举动,“为什么他家的小男孩想跟我当朋友。”
安安道“他家没有小男孩,他是坏人。”
二人再没去过那家店,却因此展开了长达三天的冷战。
音音认为对方很无理取闹,吃饭的时候不肯同他坐在一起,拉着娘去桌子另一头。睡觉也拒绝与他同房间,抱着小枕头跑去娘的床上睡。
她甚至不听他念书了,抱着洋娃娃咕哝“我讨厌哥哥。”
事务繁忙的娘从保姆口中得知这件事,特地早回家找两人各自聊了一番。
音音不知道她跟哥哥是怎么说的,只听见她对自己说“你思想太简单,总被人用一块糖骗走,这世上的人并非所有都是好人。他们脸上对你笑,心中或许想着揪乱你的头发,扯坏你的衣衫。你须得万分了解他们了,想了解娘和哥哥那样,才可以与他们交朋友,知道吗”
她其实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因为感觉到她话里的责备,一开口就红了眼眶,低头摆弄裙子不说话。
阮苏等不到她的回应,摸摸她的头,换了安安来。
安安也被训了几句,慢吞吞地挪到她面前,拉了拉她的手。
“别生气,对不起,我不该阻止你交朋友。”
她有了台阶下,终于抬起头,佯装无所谓地说
“其实我不喜欢吃冰淇淋,以后我们买糖葫芦吃吧。”
“好。”
兄妹俩和好如初,第二天老师来讲课时,安安又偷偷替她写作业。
他们的老师是一位留洋归国的学生,因种种原因不得志,教书很负责,却总喜欢悲伤春秋。
看见他们玩闹时,他会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看见他们穿新衣衫时,他会说“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音音总觉得他不太喜欢他们,偷偷对娘告过状,娘便把他换了,另请一位爱说笑话的女老师来。
许多年后他们从港城飞加拿大,在机场时安安被暗枪所伤,淌了一地的血,被人抬进机舱里。
音音站在大人们身后,看着人群中的他。医生用碘酒清洗他的伤口,穿针引线缝合皮肉,往上面撒止血的伤药。
他发出以前从未有过的哭喊,脸色苍白如纸,紧紧拉着娘的衣角说“我不想死”
那一刻,她陡然想起这句很久以前听过的话来。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出生到现在安安从未离开过她,可他毕竟是血肉之躯,就像被踩死的小鸡,病死的小狗一样,也会有离开她的那一天。
她感受到一股从所未有的恐慌与畏惧,不敢看他们,闭上眼睛在心中祈求他一定要活下来。
老天爷如了她的愿,没带走安安,却留给他一条永远也走不了路的腿。
当他们在加拿大的小镇上定居后,许多事都变了。
她那个会给她念书,陪她散步,教她做手影的哥哥,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终日坐在轮椅上的苍白人偶。
娘倒是有更多的时间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