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素日里掐尖要强,撒泼打诨,名声不怎好,李大富便当她是个无知妇人,竟将没平掉的账册拿了来,料她看不懂。却没想不过半个时辰,赵姨娘指尖连动,点出好几个微妙之处,而后略略掐指便算出隐掉的利润有四五千两之多。
李大富跪在堂下抹汗,暗怪自己怎不早点想到能生下贾环这等血煞魔星,赵姨娘又岂是好相与的主儿
“这账本子我收下了。”赵姨娘边说边将账本递给宋嬷嬷。这可是老李头的把柄,无论如何也不能还回去。
“万万不可姨娘收了账本,年底我们拿什么给太太过目太太怪罪下来谁能担待还请姨娘给小的们留条活路。”李大富忙磕头求饶。
“得了,我知道你们私底下有两套账册,你只管跟往年一样把假账交上去。你们那些个弯弯绕绕我清楚得很莫要糊弄我别忘了,当年我爹也是干这个的。”赵姨娘得意一笑,颇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味道。
“可我们假账只抄录了一半,否则哪会将原册交给姨娘。”李大富一时心急,竟直接招供了,回过神来忙忙捂嘴。
赵姨娘笑得前仰后合,挥手道,“把往年的账册拿出来继续抄就是。太太眼睛长在头顶上,不稀得垂下眼皮子撩你们且放心,账本放在我这儿绝对安全,只要你们让我们娘两过得舒心,你们也一样过得舒心。”
李大富犹不甘愿,正要跪立起来膝行上前,见歪在赵姨娘身边假寐的环三爷忽然睁眼,用那漆黑地,涣散地,了无生气的眼珠子瞟过来,顿时头皮发麻,忙又跪回去,作揖道,“那便劳烦姨娘保管账册了。我们老李家原就是贾府的奴才,叫主子过得舒心是本分。”
“我儿说的是”在门口听了半晌的老李头抱着一捆孔雀尾羽进来,极力做出殷勤的样子,笑道,“这是三爷让送给姨娘做大氅的尾羽,姨娘您看看。我叫人仔细清理过了,这毛一根根的油光水滑,在日头下一照当真会发光一样。”
“快拿来我看看”赵姨娘立马坐正了,眼睛露出渴望。
宋嬷嬷忙取了来递给主子。
什么账册,什么把柄,什么榨点油水,赵姨娘一时全忘光了,摩挲着华丽非凡的羽毛停不了手。
老李头在儿子身边安安静静跪着,大约一盏茶功夫,见赵姨娘放下尾羽,搂过环三爷心肝宝贝直叫,这才谄笑道,“姨娘还有什么吩咐奴才一总儿给您办妥。”
赵姨娘瞥他一眼,道,“把布庄的掌柜和裁缝叫来,我要扯几尺布给我儿做冬衣,缎子和毛料都要最好的,莫拿劣货来糊弄我。另给我儿请一个先生,学问要好,名望要高。”
老李头一一应了,退至外院狠踹了儿子一脚,骂道,“你猪脑袋啊把没平掉的账册给她看现在好了,她拿到咱把柄,若交给太太,够咱抄家的了”
李大富很是委屈的抱怨,“这假账不是刚做了一半吗墨迹都还没干呢再者,我出来的时候你也看着呢,怎就不说,现在反来怪我”
老李头噎住了,不得不承认他也小看了赵姨娘,啐道,“这娘两个是扮猪吃老虎呢怪我先前眼拙她还想给她儿子找先生,若真让他出人头地了,太太还不活剥了我”
“那咱怎么办不能不找吧那煞星闹将起来谁抵得住”想起那双幽冥鬼蜮般深邃冰冷的眼睛,李大富便心里发毛。
“找,谁说不找了”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