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还是这个房间,但陈设不一样。这个房间里面原有一面照片墙,是欢欢亲手布置的。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前年从游乐园里赢来的大娃娃不见了,那本是送给欢欢的, 连床头柜上欢欢随手的涂鸦都消失了, 哥前几天丢给我的一本佛经本来放在书桌上的也没有了。所有的,跟谷家兄妹俩相关的痕迹都消失了。
兄妹俩的房间,一个成了储物间, 一个成了客房。谷家兄妹俩存在过的痕迹, 一星半点也找不到, 唯一的证据就我脑子里的记忆。谷艺兴每天都要回家吃饭,十二点的时候,我曾问过他到哪了,他回答已经到了车库。
车库里没有那辆我记忆中的车, 也没有谷艺兴这个人。不仅仅是谷家没有, 同学、朋友、邻居的记忆中, 谷家也是丁克家庭,霍阿姨从来没有怀过孕、生过子,连户口簿上都没有这一双子女的记录。
一天比一天绝望,我有一天从床上醒来,那一瞬间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得病了,所以臆想出了两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单独存在的,没有丝毫佐证的记忆逼疯了我,我切切实实的知道我有这么一个爱人,可是身边所有的人都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直到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地点是小区外的一家咖啡店,我是在这里跟欢欢表白的,我其实心里头清楚,那表白对女孩子来讲多半是算不上浪漫的。可我也没法子,我这笨口拙舌的,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只一样我能保证,话虽不多甜,不多好听,俗得很,但我说到做到。我说了一辈子对她好,跟她白头偕老,那是发过誓的,决不食言。
我坐在咖啡厅里面,看到了进门的欢欢,她向我走过来了。她看到我明显很高兴,但很快就变成了忧虑。我心里弥漫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瞬间就想起了现在的处境,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现实世界里面,欢欢莫名的消失了
我发现我不能开口说话,我拉着她的手,希冀的看着她。如果目光能变成钩子,我一定牢牢的勾住她。我感觉她要走了,可明明才见面,而且已经许久不见了。
“我什么都知道,你别这样,”欢欢轻声说“我以后没有办法陪你了,你好好的过日子。有人长命百岁,有人忽的就死了。做人要学会认命,要从容的面对死亡。”
可这并不是死亡
我清楚什么是死亡,我的父母在我八岁的时候车祸身亡,那会我已经记事了。可谁都晓得我有父母,我并不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我的父母给我留下了许多钱,这是物质上的证明,还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这也是他们来到过这世间的证明。
这才是死亡,欢欢不是
死亡并不是抹去人所有存在过的痕迹,我不相信这是死亡,我只能用眼神告诉欢欢我的意思,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站了起来。
“我走了”
我站不起来,想要拉住她,手也抬不起来,我是急醒的,醒来之后,我发了很久的呆。
欢欢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在我得了精神病和记忆是真实的这两者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我年少的时候失去父母,因为懂事早并没有一般小孩子的活泼开朗,本就是个沉默的人,又早早的明白了死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