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出现一片突兀的寂静。
他看向郑重其事的弘晏, 俊颜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顾忌曹寅李煦守在门外,忍了又忍,这才压低声音道“纺纱机就纺纱机, 不必取什么名字。”
还是他的乳名,传出去像什么话全天下都知道他来纺纱了
又睨儿子一眼,指了指图纸说“都是你的功劳, 孤倒觉得, 元宝纺纱机很是合适, 朗朗上口,寓意也好。”
“不成。”
弘晏叠好图纸,仔细放进衣襟,圆脸蛋写满不赞同。
他小小声地道“阿玛为了解纺纱, 不惜亲自动手,更是儿子得以改进纺机的大功臣, 怎就当不起冠名了此举堪比圣痘, 要让天下百姓知道,定有数不清的颂扬,直至千秋万代, 都会记得保成纺织机的名字”
“儿子的功劳已经足够, 这不为了阿玛考虑, 心系与您么。”
弘晏无辜地瞧着他,说罢眼底浮现丝丝谴责,像是在说,于名声有益的功劳, 阿玛怎的还不要呢。
太子“”
被人追着喂声望,甚至殷殷期盼,这样的感受,太子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悟,是与躺赢完全不同的滋味。
难以形容胤礽此时的复杂心绪,尤其这人还是他的宝贝儿子。难以启齿之余,还有些微微的得意出门一趟,老四老八什么都没有,元宝到底与他最亲。
几日来的闷气烟消云散,不情愿稍稍消减一些,太子到底不是色令智昏之人,他一针见血,问出最为关键的问题“此举如何堪比圣痘”
弘晏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也不好让曹大人李大人久等,于是悄悄凑过去道“回程路上,我细细同您说。”
李煦偷觑一眼,发现太子爷的模样若有所思,像是没有获得心灵的满足,更不像四爷八爷那般给个准话,对纺纱的兴趣消去没有。
但他不敢提,也不敢问,与曹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发现一抹愁,明明是天家最尊贵的身份,怎的接二连三迷上纺织皇上他竟、竟还同意
这和他们谋划的大不一样啊。
今儿连逛街也不去了,别提游玩赏景。回程路上,发现父子俩不乘马车,一路步行说悄悄话,还让他们跟远一些;太子吩咐,曹寅李煦不敢不遵,只好拱手应是。
那厢,弘晏声情并茂,给太子叙说纺车改良的好处“足足有八倍的效率,您想想,能解放多少人力物力配上织布的改良梭子,定叫此业焕然一新。更换新式火器非一夕之功,可纺机不一样,它造得容易,很快就能派上用场,更耗不了几个钱。”
继而给他爹勾勒蓝图“神女入梦的时候同我说,先从江宁推广,普及江南,继而普及大清,让每一个有志此业的家庭买得起,方能福泽天下,福泽万民。”
太子听到神女的时候不是很意外。她从元宝五岁始,总是习惯性地出现,教导元宝不少神通,他听着听着,从敬畏、惊喜听到麻木,相信汗阿玛也是一样的。
唯独前头的八倍效率之言,让太子面色微微一变,彻底凝重了脸,又很快恢复含笑的清贵之态。
握着弘晏的手紧了紧,胤礽止不住心间激荡,普及大清那该是何等景象
可推广的第一步,便有一个拦路虎。
那就是盘踞江宁、深得皇上信任的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