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轻声问胤禛“四弟随孤奔波,多日不得闲,可要回后宫一趟”
四阿哥原本浅浅含笑的嘴唇抿了抿。半晌,他平静地点了点头,“是该去了。”
“贝勒爷,娘娘自慈宁宫归来便身体不豫,不宜见人,奴婢正急着请太医。”绿芜手拿对牌,慌慌忙忙地福了福身,“实在对不住贝勒爷了。”
胤禛凤眼深了一深,颔首问她“额娘昨日可有不适”
绿芜摇摇头,低声道“许是在太后宫里受了气,过一阵子就好了。”
德嫔何止是受气,简直脸皮都让人给揭了下来。
恰逢初五到慈宁宫请安,躲又躲不过,毕竟太后传了口谕,说要与她商议九公主的婚事。这下可好,焦点全聚集在德嫔一人身上,宜妃可着劲戳人痛处,一口一个德嫔妹妹,还问她缺不缺银两,需不需要姐姐救济一二;惠妃荣妃连忙劝和,实则把火拱得更旺了些。
唯有贵妃矜持地笑,可后宫谁不知道,德嫔原有的宫权落在了她身上
太后又是万事不管的性子,九公主虽养在慈宁宫,却也没让太后对德嫔另眼相待,远比不上五阿哥的额娘宜妃。
请安在煎熬中度过,德嫔一回来就病了,连九公主婚后留京一事都挽不回她的郁卒。
皇上赐婚九公主与佟家长孙,两人的婚事定在八贝勒之后,谁听了都得感叹一声,皇上当真宠爱九公主。
可叫德嫔说,她宁可女儿远嫁蒙古,也不愿她当佟佳氏的媳妇
佟佳氏,佟佳氏,一辈子都绕不开佟佳氏。忆起兄长的流放,忆起乌雅家临近灭族的劫难,德嫔心中恨得滴血,她怎么就生了这样的孽障
十四的地位生生降了一等,竟和章佳氏那贱人的儿子平起平坐,还强笑着来永和宫请安,真真是在割她的肉还有那十多万欠债,她省吃俭用,何年何月才能还清
永和宫的宫人换了一批,她的眼线几乎消失殆尽,如今还在掌握的,就只有毓庆宫的李佳氏了。
德嫔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弘晏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勾结在一块的叔侄俩
兔崽子会有报应的。
绿芜亦对四贝勒生了许多埋怨,她强笑着行完礼,就急匆匆地往太医院去了。
胤禛从衣襟掏出一串佛珠,缓缓捻动着,心下念起知己交给他的口诀,告诫自己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福晋日日不落请安,昨儿甚至带了弘晖来,竟也被额娘拒之门外。因着德胜的事,额娘生他的气,他很能理解;可一个周岁的小娃娃有什么错
太可笑了。
直至冷冽的气息变得和缓,胤禛抬眼望向战战兢兢的苏培盛“走了。”
苏培盛低低应是,犹豫片刻小声道“爷可要看看十四阿哥”
“他总不待见我,我又何必凑上前。”胤禛淡淡道,“十三的事你忘了顺风顺水那么久,早该吃教训了。”
苏培盛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嘛。
十四阿哥近来不痛快,可自小到大,谁又亏过他十三阿哥顺他捧他,爷有什么好东西都给送去,同弘晖阿哥一样尽心,对此,福晋不是没有话说。
“不提这些烦心事了。你说,元宝突然要人,到底作何用处”四阿哥回过神来,兴致勃勃地问他,眼底再不见半分阴霾。
“元宝阿哥的巧妙细思,奴才哪能知道。”苏培盛松了一口气,笑道,“要能猜到,奴才不也成小爷的知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