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低着头。头发绑好被帽子压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后颈皮肤。干净得不染纤尘,却有几缕碎发丛生。
他手心微动。
忍不住想要把这些碎发拨开。
脖子上突然有温凉的触感。
陆相思浑身一颤,惊慌失措地抬头。
他收回手,指尖记忆着那个感觉,软绵的,像是团棉花。她的头发被他撇开,却又一圈一圈地缠绕着他的心脏。
不留余地。
原来他不止将灵魂给了她,整颗心脏也已原原本本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淡声道“刚刚,有虫子。”
陆相思后怕地啊了声。
梁裕白“被我弄走了。”
“没了就好。”她没起疑,复又仰头问他,“我们待会去干嘛我可不想那么早回去军训,好累的,我站得脚酸死了,我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躺着玩手机。”
梁裕白偏头看她,“嗯。”
陆相思不解,“嗯是什么意思”
他说“去躺着。”
她眼睛睁大,哑然无声。
梁裕白说“我家。”
她更愣了。
梁裕白盯着她,突然问“你在怕”
她摇头“不是。”
“你的表情,是害怕的意思,”他的脸色冷了下来,拒人千里之外的陌生语调,“如果害怕可以直接说,我可以带你去别的你想去的地方。”
察觉到他曲解了自己,她忙不迭道,“我只是在想,去你家的话,会不会不方便。”
梁裕白“为什么会不方便”
她眨了眨眼“你家里不会有人吗你爸妈,还有你的姐姐和妹妹。”
他的脚步一顿,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和他们一起住,所以,不会不方便。”
陆相思微楞。
意料之外的答案。
梁裕白的家离学校不远。
房子给她的感觉,和梁裕白如出一辙。
冰冷得连灰尘都远离。
可她身上穿着的军训服却已经一天没洗。
军训服有外套和短袖,外套太大,她懒得洗。
梁裕白不知是注意到了,还是没注意到,但他说的话,应该是注意到了。因为他问她,“要去洗个澡吗”
她尴尬地低下头,“嗯。”
他往一边指去“洗手间在那里。”
她走过去,关上门。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冷水兜头而下,她清醒了。但又觉得还不如不清醒。
她竟然在梁裕白家。
此时此刻,还在他家洗手间洗澡。
她宁愿相信这是梦。
只有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现实中。
还没等她多想。
洗手间的门被人敲响。
梁裕白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衣服。”
她关水,听不太清,“什么”
梁裕白重复了遍,“换洗衣服。”
陆相思迟疑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道缝,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后,快速地把门合上。
水声再度响起。
梁裕白却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脑海里。
浴室里带着雾气。
她的手腕细白如藕节,伸了出来。
像是无声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