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点头,他拍了拍跟了自己几十年的顾问行,他不知道说什么,这个跟他最久的老奴才大概是最懂他的。
他慢慢往里走去,这处院子虽然有顾问行的照顾还算整洁,但到底有些破败。三间的偏方只有一处小门,他慢慢推开,昏暗的屋内她穿着一身简素的蓝袍子手里抱着一本书册靠在窗边沉睡着,而她的身旁放着一柄玉箫。
他一步一步走进她,每一步都如同千钧重,他记得她走前决绝的样子,那时候他想,只要她求他,一句也好,他一定不让她走。
可她没有。
皇帝后来无数次自嘲过,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蓁蓁是什么样的脾气什么样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从来不会为那点恩宠低下自己的头。
他站在她旁边,近在咫尺,棉纸透光极差,只有点点明亮打在她脸上,眼角有一点泪水,不知道是刚刚哭过还是因为睡意而存在。
皇帝用指腹想擦掉那点泪水,那双眼睛却突然睁开。
四目相对。
她眼中没有惊喜,没有雀跃,只有淡漠。仿佛她并不惊讶他会来,或是她根本不在意他来或者不来。
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一疼。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转身坐下说“胤祯遇喜,朕想应该来告诉你。”
知道听到这一句,蓁蓁眼中才闪过慌张的情绪。“祯儿怎么了”她突然抓住他袖子焦急问。
皇帝瞧着她抓紧的地方说“不凶险,已经大好了。”
蓁蓁松了口气,复又倚在了窗边,她蜷缩着,眼里流露出一丝疲惫。
“多谢皇上。”
“你不问问其他孩子吗”
“皇上是慈父,不会祸及他们。”
蓁蓁很笃定,这是她身处这间院落最安心之处,她担心过秋华她们、担心过家中,唯一不曾担心的就是几个孩子的安危。宝儿和盈盈有太后,胤禛已经长大,而胤祯,她确信皇帝会牢牢看好他的龙年阿哥,就凭胤祯出生的那一天,他也一定安然无事。这时候她总会在佛前为太皇太后诵经,即使太皇太后仙逝多年,她依然是胤祯最好的护身符。
“朕来是想和你说,是朕冤枉你了。那个纸、那个佛经都是伪造的。”
蓁蓁发出了一声“嘁”,她抱着双臂,像是自卫一般蜷在角落里道“臣妾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为红杏出墙才落到这里。”
皇帝苦笑一声,脱了鞋盘腿坐上炕“的确不是。”
“多谢皇上开恩仁慈。”蓁蓁不无讥讽。
“你是不打算和朕好好说话了,是吗”
蓁蓁抱着臂看着窗纸,没有动静。
“朕刚在来的路上听见你吹箫,你很久没有为朕吹过了,朕很想听听你的彩月追月。”
皇帝拾起炕桌上的玉箫递给蓁蓁。蓁蓁没有接,她静静地瞧了皇帝半天,眼中无风亦无波,只有丝丝的疲惫。
“皇上,臣妾累了,臣妾不想演了。”
“朕不信你的话。”
蓁蓁疲惫地笑了。
“皇上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孝昭皇后收留吗”蓁蓁也看着皇帝,皇帝摇头,他从来没问过,后妃身边出现一个宫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从来没必要过问,如果不是蓁蓁的美丽和聪颖,他甚至不太会记得哪个宫里的宫女到底是谁。
“是安嫔,您还记得那个她吗臣妾一直记得她,再怎么昏暗的灯笼都挡不住她的美艳,可她那天不知为何就想打死我。”蓁蓁叹息一声,“宫里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