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蓁蓁的背影太苍凉太沉痛,他觉得应该拦住她带她走不让她陷进去,但终究不忍心,带着其他人离开给她时间和绮佳说说话。
蓁蓁手里捏着一枚荷包,这是绮佳的遗物,她记得绮佳经常看它,经常摸它,经常对着它发呆。从佟佳氏死后她也每日都在看它摸它对着它发呆。
她记得自己在丧钟里拿着药房问过刘长卿
“这方子真的能行巫蛊求子吗 ”
刘长卿细细读过以后嘲讽地笑了,“这药方是慢慢调理女子荣份将易孕的日子调理至月圆之夜,想用这药方的人一定体质不佳不易坐胎,所以坐胎药用的都是虎狼之药,里面雪莲、紫河车、黄精这三样的分量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他指着方子最末说“药方凶险大补,虽然受孕但一定会伤及母体,生产后一定会血淤腹痛恶寒,这时候再用附子汤来冲血。可您要知道,附子有毒,孕妇本该极力避免,只有不得已时才能用。用得好就像这药方说的,逆天求子,用不好也是这药方说的,以命相换。”
逆天求子,以命相换。蓁蓁垂下眼眸掩去沉痛,内心煎熬如在油锅中烹炸。
“用得起这方的一定是富贵人家,这方太凶一不小心就是母死子亡,所以才有了这第二张,说要想第一张方子能用的百无一失,就去以他人的胎养自己的孩子。其实这方子里用的就是化血的药,只是药量精准,只会让人慢慢胎死腹中而不会骤然小产。小人学识浅陋实在不知道这两张方子会不会因求神拜佛就连在一起。”
蓁蓁不信鬼神之说,她能明白刘长卿的意思,“写出这方子的郎中,怕也是为自己留一条性命啊。”
“是,为平常人医病,医不好郎中最多拿不到诊金,可为贵人医病,出了事可是要赔命的。写这方子想这主意的人是想为自己留一分退路,一般人是不肯伤阴鸷去做以血养胎的恶人,这样若是生产或怀胎时候太险出了事,医者也有退路有保命的话可以说。”
“可有人,偏偏会啊。”
刘长卿行医多年也惊叹于眼前这两张方子的精妙和狠毒,他低声禀报着从颜珠夫人那里挖出来的秘密“这方子是国公府的太夫人舒舒觉罗氏买的小佟佳夫人那年偷听到舒舒觉罗氏想私下把方子给贵妃用,于是偷了这方子,送给皇贵妃。可如惠主子所回忆的仁孝皇后生产怀胎的情景,仁孝皇后应该也用过这方子,只是没有用以血养胎的法子,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的”
蓁蓁止住了刘长卿再往下说,她知道答案,她知道。
刘长卿机灵,看着眼前人的神色便不再往下说,只悄悄问“那小佟佳夫人”
“罪有应得,让你爹把福寿膏给她,不该说的话都不要再开口了。你下去吧。”
刘长卿走了,秋华走进来看见蓁蓁惶恐不安惊惧交杂的神色问她“怎么了要不要叫惠妃来”
她却知道不能,不可以,她死死拉住秋华说“秋华,仁孝皇后是舒舒觉罗氏害的,附子她临死前的附子汤一定过量了”
蓁蓁哆哆嗦嗦打开她藏着的那两个荷包,绮佳床头挂的萱草石榴荷包和绮佳藏在床头暗格里只绣了萱草荷包一模一样,都是太夫人的手笔。她死死捏着那个只有萱草的荷包,泪水挣扎着漫过她的脸颊,她的心像死水一样。她清楚记得绮佳当年捏着那个萱草荷包里的附子,亲口对她说“这是附子,加在汤药里多一点就能要人命。”
绮佳临终对皇帝说“臣妾的罪如今全还了”
什么罪,蓁蓁从来没有明白过。
绮佳临终托付过“我额娘没有带过我,可她终究是我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