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哼了一声对李氏道“你瞧她那小气样儿。”
“都是奴才不好,让姑姑吃心了。”
“别理她,她发痴呢。原也是我今年来身子不爽利,不敢吃太多寒凉的东西,她是想拦我,又不想泼我冷水才这般闹。”蓁蓁闻了闻皂角是扮了竹叶、栀子香和菊花的味儿,去腥是正好但对她又是凉了些,说道,“和来人说,下回还是配梅花或茉莉来吧。”
“娘娘可是体寒不宜这些性凉的”
蓁蓁叹了口气,这一年身体不佳反反复复很是头疼,遂也和李氏说道“我原是怕热的,所以这些性寒的东西都是尽兴来用,不想今年病了一场太医院几位太医诊下来说我是外寒内热,内本热却感寒邪,本是旧毛病,配桂枝汤和小柴胡汤调理就是了,就是我管不住嘴一入夏就爱吃生冷的,秋华她得了圣旨管我,也老管不住。其实哪能怪她呢,我嘴馋起来就是圣上也不大管得住,终归现在好不少了,没什么大事就由着我吃。”
蓁蓁这病的根源太医也隐约提过,皇帝和她都觉得是四阿哥出生那年冬天她跪在乾清宫门外落下的寒证,彼时不注意没调理,到了两年前长女夭折后那个秋天她伤心感怀又加剧的。说到底都是伤心事,她自己都不大乐意和皇帝说起这病根,更不要说和李氏细究了。
还好李氏也没刨根问底,只热心地说“旁的医道奴才不懂,只是看娘娘衣着单薄因是怕热的缘故,可外热内寒却恰恰不能着凉,等下娘娘出门还是该多穿两件才好。”
蓁蓁自然听她的,又唤人来换了身简素的汉装,一身米黄的窄袖上衣,内配百褶裙,又外搭了一件直领小袖的绿色对襟,又梳了个较低的桃心髻,配了两枚菊花样的金蜂采蜜发簪。后由着翟琳领着从偏门上轿,先至盘门开元寺上了香,再至寺旁一清净院落。进前李氏与蓁蓁耳语说“这边书画多靠这些中间人流转,要什么先与他们说,手中有的便出价,若没有,只要撒了银子也能帮忙去寻。这边只是寻了一处来见人,到了江宁,大报恩寺一带更有不少奇人又卖又收,比这更有意思。”
蓁蓁点头,赞道“夫人见过世面,不像我久居深宫,这事还要多仰仗夫人。”
李氏推脱不敢,扶着蓁蓁往厢房最里走去,等两人坐下,就有人搬过一六扇的木雕屏风挡在前头,香樟木的气息隐隐可闻,雕的是六祖惠能黄梅求法的故事,最左面刻有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蓁蓁心中叹了口气想,这偈子写出来便是被俗物污染了。她还未多想就听见外头传来一清朗地男声道“张先生请。”
另有一沙哑的声音回道“栾爷怎么从江宁来了苏州难不成子清公子来了”
此人话音刚落,蓁蓁透过屏风的小孔就见他朝内张望,可是屏风隔得远,木雕又密他眯着眼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来。
这人粗着嗓子道“秋日里实在受不住,我这咳嗽的老毛病犯着,不是栾爷叫真不出来。”
招待的人是曹家的管家栾大,看他朝里张望也不怕,就请他坐下“张先生这话就难听了,这明大人家的安三说话间也就到了,回头大公子也就到了,你是出来还是不出来”
这张先生全名是张黄美,是江南地界第一号的裱褙人,装裱手艺绝顶,仿的宣和装几乎能乱真,此外还特别识货,自吴其贞死后就属他在南方搜集书画最多,尤其是往来南北,为京中达官贵人搜寻书画之多,无出其右。
张黄美一听姜大这么说也笑了“栾爷跟我装傻了不是,你主子这头接驾都忙不过来呢,你现下不是顶要紧的人物,能让你跑出来伺候”这张黄美作势又往里头往了往,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