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季临秋一起摘着菜苔,先是闷头打理了一会儿,忽的开了话题。上个礼拜,我说是要回娘家拿点东西,其实是回了一趟裕汉。季国慎一下子关了电视,瞪着眼睛看她。你回裕汉居然不告诉我她把头低地更深了些,像是在坦诚错处。
我走的太匆忙了,老年大学的朋友以为我生病出事了,还有老师在找我,说是哪怕走了,也得把书和作业带回去。我就回去了一趟。
季临秋没什么反应,用指甲剔着菜苔上的干枯旧枝,指腹都沾上了些青汁。
陈丹红以为他麻木了接近两个月,听见这里总该有点反应,没想到儿子还是像个空壳子一样魂都找不到,慌不择口道∶然后我我就忍不住跟大卫老师,说了这件事。
他是个外国人,跟这边的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又那么博学那么友善,还是可以问一问的。
我跟大卫老师说了你们的事,然后说我很担心,该怎么找医生之类的,至少好好调整一下,她说到这里时,自己都艰涩地没法继续∶结果大卫说这在他们英国很正常,满大街都是。
季国慎原本还坐在客厅,听到这实在是忍不住,搬了个马扎坐过来。他们国外是比较开放。
陈丹红小心翼翼地看着季临秋,然而后者只是专心摘菜苔。儿子变成这样子本该是她期盼的,安安静静什么别的都不要想。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只觉得恐惧。
她甚至想晃一晃他,或者说点什么话,至少让这个儿子像个活生生的人,不要变成这样。季临秋摘完了一盆菜苔,很顺手地又去拿了一盆青豆荚来剥。
陈丹红看着他看得后背都发凉,半晌道∶那个大卫老师问我,现在还有没有女人裹脚,或者不敢穿凉鞋。
我说,那怎么可能呢,别说是凉鞋,现在穿个人字拖上街的小女孩儿都满大街都是,就是容易得老寒腿冻着。
结果大卫老师说,往前推个五十年,在有些地方,没出嫁的女人要是被男人看见了腿或者脚,那是得浸猪笼的。
他说,很多事都是这样,气氛一上来像是天都要塌了,说到底,哪怕是喜欢同性别的人,也像穿旗袍穿凉鞋一样,无非是个人选择罢了,谈不上犯法更碍不着谁。
我我居然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季国慎听得犯愣,希望儿子这时候说点什么,可季临秋还在专心剥豆荚。他有点急,伸手把菜盆夺到自己怀里,按着孩子道∶临秋,你也说一句啊。都两个月了,哪怕你跟爸妈解释一句什么也行,你说句话季临秋侧头在看豆荚还剩多少∶好像不够吃。039
季国慎脑袋轰的一下心想完了这孩子要疯了,还没等出声,季临秋抬起了头。妈,今晚多炒两个肉菜,不要放辣椒。星星和忘哥过来吃饭。
陈丹红愣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下意识道∶星星喜欢
吃黄牛肉,我去割两斤。季国慎跟着抬头,像是终于听见了好消息∶他们过来了季临秋站起身笑了笑,转身走了。
晚上七点十分,姜忘昏昏沉沉在车里打着盹,车窗被敲了两下。
过来吃饭。
彭星望放下手里的s欢呼一声冲了出去。季爷爷奶奶想我没有
院子里惊呼声一片,紧接着老人们大笑起来,忙不迭给他倒水拿筷子。姜忘摇下车窗看向灯火处,侧过头吻了一下季临秋。我也过去嗯。
两家人碰面虽然尴尬,但陈丹红仍是烧了五菜一汤加拔丝地瓜。季临秋直接端了个盘子出来,把彭星望爱吃的夹满,指了下楼上。星望,去三楼吃,我跟家里说点事情。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