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正惠陡然听得这句,在那僵硬的尴尬中,恍惚地看陆殿卿。
昔日那个总是性情清淡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眉眼冷峻,竟是要为别的女人向自己讨回公道。
她眼里慢慢地浮现出湿润来,最后终于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林望舒“其实也没什么,既然都坐在一起,说开了就好了。”
雷爷爷赞叹“小林别看是女流之辈,可这行事做派,我喜欢”
一时又瞪着旁边的雷正德“还有你这兔崽子你昨天干嘛了,去找殿卿打架了你说说,这一天到晚不成器的玩意儿,干得都叫什么事”
雷正德恍恍惚惚的,突然听到这个,木然地抬起头来。
雷爷爷“你给殿卿和小林都道个歉,不然,你以后就别姓雷了”
雷正德红着眼圈,咬着牙,呆呆地看向林望舒。
雷爷爷怒吼“还不赔礼道歉”
雷正德嘴唇嗫喏了几下,愣是没说出话来。
林望舒见此,笑了,道“雷爷爷,这事你也别恼,我其实也不是非要什么道歉,但是我觉得,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她这一说话,全场都看向她。
陆弘道对于这侄媳妇,倒是有几分欣赏,没一般女人家的磨叽,做事大方得体。
要是一般新媳妇,到了这个场合,估计话都不知道说,就会低着头红脸,她倒是好,一点也不怯场。
当下朗声笑着道“瞧我这侄媳妇,是个直性子,不过也对,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摊开了说最好,别藏着掖着。”
林望舒感激地看向陆弘道,之后才道“有些事,其实摊开了讲更合适,五年前我下乡,当时正好和正德是一个农场,云南农场条件艰苦,他对我还算照顾,所以去年我们就谈了对象。”
她这话一说,在场雷家都尴尬起来,毕竟两家交情好,这种事,其实能不谈就不谈了。
陆殿卿倒是神情平静,从旁安静地听着。
林望舒继续道“当时谈了,觉得还行,后来回到北京,我也懂事了,知道双方家庭条件差距过大,再说正德许多事在我看来做得不合适,我也就分了。其实新时代了,缠在女人脚上的裹脚布早拆了,谈个对象闹掰,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这话说得不但陆弘道,就连旁边的雷老爷子都拍桌子叫好“小林说得对,新时代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别说谈个对象分了,就是结婚离婚,又算什么,这都不是事”
旁边陆殿卿还是不说话,只含笑安静地看着她。
林望舒笑道“如刚才所说,我当时觉得我和正德不合适,各种原因都有,每一个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各种原因加起来,我觉得这对象实在没法谈下去了”
说着,她就不客气了,开始一桩桩提“家庭条件差异过大,我父母都是工人,我哥是炊事员,说起来也都是工人阶级,但和正德家境比,这是没法比,更何况我们是白纸坊的,宣武的,依阿姨的意思,我们这种宣武的,哪配得上西城的,贱脚不敢踏贵地,这种高门,我们肯定配不起啊”
这话一出,沈明芳那脸色煞白,雷父也是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们知道今天是来道歉的,但大家说笑几句也就过去了,顶多让雷正惠雷正德这种小辈道歉,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这林望舒竟然这样
哪有这样的新媳妇,长辈还在呢
雷老爷子听闻,也是皱起了眉头,沉痛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媳妇,之后道“西城宣武是吗这个说法,我也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