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缱雪没怎么觉得疼,却被他这句话撩得又想躲。他觉得最近谢刃似乎处在了一个奇妙的临界点,比如说这回,上一刻还是发愁租不起大船,耍赖买糖吃的可爱少年,这一刻却已经混入了颇具威慑的成年压迫感,嗓音暗沉低哑,与夜色正好相配。他心神微乱,侧头皱眉说“我累了。”
本来是想回去,谢刃却握过他的手腕,将人拉进了船舱。
几只流萤在舱内上下飞舞,照得四周昏黄。地上铺着厚厚的皮毛,洁白似雪,矮桌茶具也一样是新的,可见谢公子的确在能力范围内,将所有私房钱都贡献给了这场夜游。风缱雪透过小小的窗户往外看,高台上恰好在唱才子佳人,美人一条帕子落入河,引得许多青年都去争抢,他刚想叫谢刃一起看好戏,手却已经被对方拽了过去,用热乎乎的手巾仔细擦一遍“好了,盘子里有玄杏果,自己去吃。”
“今年的玄杏都被卖出了天价,你还由着他们宰。”风缱雪勾住他的脖颈,“下回别买了。”
谢刃将手巾丢在一旁,咬住他的唇瓣亲着玩。两人最近时常这般亲昵,没什么欲念,这回也是一样刚开始时一样,后面就不大相同了。
风缱雪被推倒在皮毛间,看着覆身压来的谢刃,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只有心跳透过胸膛传递给彼此,呼吸也越发灼烫。就在这灯火连星河的喧嚣傍晚,就在这人人都酩酊大醉的锦绣良夜,有些隐秘的期待终于被彻底剥离。他用指尖按住对方的喉结,半闭起眼睛,任由身上繁复的纱衣被层层褪去,如花瓣绽开,露出包裹其中的曼妙花蕊。
谢刃看得痴迷,甚至都不太敢碰他,只重新俯下身,将唇瓣轻柔相贴,吻得缱绻动情。
流萤渐次落在枕边,照的一切越发如梦似幻。小船漫无目的地在河面上漂流,穿过嘈杂,穿过寂静,又穿过另一片嘈杂,如同不同的时光被打散杂糅。风缱雪眉头微皱,手指在他背上虚虚地攥成拳“阿刃。”
“我在。”谢刃抚着他汗湿的头发,有些心疼地亲了亲,“我在,别怕。”
风缱雪闭起眼睛,身体在一片慌乱的情绪里,如水流中这艘船只一样,不可控地被荡至高处。窗外倏忽亮了瞬间,而后便是千万万人的欢呼,他猛地从意乱情迷中回神,想起自己方才的声音,顿时惊得不知要往何处躲。谢刃一把抱紧他,连声哄道“没事,有结界。”
风缱雪长发散乱,看着船舱外隐隐浮动的透明层,眼尾飘红,双手无力地撑在对方胸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谢刃哪里能受得了这表情,再接下来,连亲吻都放缓许多,像是对待易碎的琉璃。
船只还在往前漂着,这条河像是长得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那便不要有尽头了。
就这么在一万盏漂亮的灯火里,漂去海角天涯。
月上中天后,风缱雪靠在谢刃怀中,累得动也不愿动一下。他身上裹着轻柔的丝缎,翻身时,露出一截雪白肩膀,上头还落着几枚鲜红吻痕,谢刃错开视线,拉高丝毯替他盖好,低声道“乖,还没到,再多睡会儿。”
风缱雪又沉沉睡去,还做了许多个梦,梦到自己在小时候,不小心闯入魔界,结果被一朵巨大的红花卷入其中,花瓣细腻地缠上来,也是这般柔滑又濡湿的触感,当时并不怕,稀里糊涂在花蕊中睡了一觉,直到被师兄救出时才醒。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朵红花就是情花,外表美丽娇艳,实则引人沉溺堕落,至于能沉溺到何种地步,原本是不懂的,今晚却全懂了。
谢刃俯身,轻轻吻掉了那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