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候,这些话是对着他们兄妹两人一同说的。父母的用心,她早已懂得,无非是告诉他们死亡乃是寻常事,若有一天他们走了,他们兄妹要相互依靠,相互扶持,好好活着。
苏衾记得。
可在那时候,父母没有教过她,若是他们走了,兄长也走了,她该怎么办。
父母的一生惟愿,是子女平安,生活顺心。
兄长对她的期望,是过得幸福,快乐常伴。
苏衾在二十六岁这一年,迎来了一生中最难以熬过的坎儿。她很辛苦地度过了为父母兄长操办葬礼,扛起家业,在同时克服心理问题,为那一场空难带来的创伤治疗。
她二十六岁的那个年头,过得太辛苦,公司内外,群狼环伺,又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大概整整一年,她都没能睡个好觉。直到二十八岁那年,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她暂时放下早已经发展稳健的公司,独自一人旅行,释放压力。而后赶在三十岁前,终于痊愈。
苏衾闭了闭眼,接通了友人打来的电话。
时隔许多,她还能记得清父母和兄长的姓名,却记不清他们的面容。至亲尚且如此,更遑论友人。
她漫不经心地,听到那头男人温沉的音色。
“苏衾,我在墓园外边,刚才下了雨,你撑伞了吗”
她慢吞吞地想,这只是一场梦境而已。也许是造物者给她无数轮回世界中赠予的调味品,她不晓得为何选中自己去做许多世界的坏女人,却明白那机会实属难得。
她有过厌倦时分,更多时候却是安之若素地妥协。她的父母、兄长,容颜在她脑海中已经成了模糊,教导却依旧存在心中。
她会好好活下去,她希望能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好好活着。
不论是在何处。
她卷着舌头,一字一顿开口“下雨了。没撑伞。”
“我淋湿了。”
她呼出一口气,拭去脸颊雨珠。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大哭一场后的泪水。但她没有任何想哭的冲动,她知道,所有情绪都早在过去治愈。她只是觉得有那么几分怅然若失为到来这个世界,也依旧看不见至亲的可惜。
苏衾仰起头,她看到像透明糖纸一样,在叶缝中投下微弱光芒的日光,地上有着浅浅水洼,她慢慢低下头,看到水洼里的自己。依旧是没有笑模样,可眉宇间的忧郁已经悄悄散去。
友人撑着伞来寻她。雨只是微弱,后来渐渐大起来了。
苏衾在朦胧不清的雨帘中,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友人。
男人握着黑伞,面色严肃沉凝,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肩膀陡然松懈下来。他到她跟前,将伞让给了她一半,耐心询问她“为什么没有撑伞来之前我和你说过了。”
苏衾告诉他“我忘记了。”她说得坦然,毫无愧怍,友人无可奈何,扶住她的肩膀,“你浑身都湿透了,今天就这样好吗和叔叔阿姨、哥哥他们说再见吧。”他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她执拗不肯动。
友人本以为苏衾不会听劝在前几个小时,她阴沉着脸,撑着身子来到墓园时,冷淡说要自己进去,不准他人追。他满心担忧,却无可奈何,只能沉默看她离开,他来的时候,看到她半路丢下的伞,这也是为何她浑身湿透的原因。
苏衾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墓碑上,三张照片都在微笑。她不由自主地也牵起唇角笑了,眼神盈盈。
友人没有错过这一抹微笑,他心中骇然更深,甚至犹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若是熟悉苏衾的人看到,心下涌现的恐怕也只会是这个念头她笑,神态从容安静,毫无先前歇斯底里的模样,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