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上, 顾学海发来消息,说要叫司机来接他, 笑青山拒绝后坐地铁回了顾家。
台阶两旁,绣球花的枝叶支棱着,淡蓝色的花瓣叠着青翠的叶, 好像有几天没修剪过了, 生长得颇为肆无忌惮。行李箱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偷下倒影, 他将钥匙插入锁孔中, 咔嚓一声, 门开了。
此时正是盛夏, 即便入了夜, 天空也还残留着亮光, 可顾家却整个笼罩在黑暗之中, 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拖着行李箱进了门, 才发现客厅的门帘是拉着的, 厚实的帘布把光隔绝在外。
并非是没有人在刚才他在楼外, 还看见二楼的灯都是亮着的。而且保姆刘姨也总是将客厅和阳台的灯都打开,在晚上无事时,她总去照顾阳台上栽种的花。
顾家本来就没有人气的房子, 在昏暗中更是阴森森的, 就像偏远森林里的洋房, 伴着湿漉漉的水汽, 透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笑青山刷拉一下拉开窗帘, 苍茫的暮色顿时如潮汐般冲刷满整个房间,透过透明的拉门,可见楼外的盎然绿意与半落的日轮。
咔嚓。
二楼有一间房门被打开了。
笑青山转身望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楼上,正定定瞧着这边,鬼魅得犹如暗夜中的一丛磷火,只余下虚张声势的幽幽火光,除了等待熄灭外什么也做不了。
白书兰一向是个注重形象的女人,即便没有聚会,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不出门,她也会捣腾好她的卷发,化上一个看不出痕迹的素颜妆,穿上淡雅且能展现出她身材优点的裙装。但现在的她却形容枯槁,没有那厚厚的粉底遮盖,她面容的瑕疵都暴露出来,失了护理的头发也像枯草一样纠缠在一起,不复以往的光泽顺滑。
听到家门口的动静,白书兰已经猜到是谁回来了帮她通风报信的刘姨已经被顾学海辞退了,而顾子川则乖乖听从她的吩咐,待在锦外没有回家,会在这个时段回来的,只有笑青山。
她知晓这个事实,但必须出门确认从昨天下午开始,她便被惶恐攫住了咽喉,浑身冷得像是泡在水里。顾学海在书房歇息,可她一整晚都无法入睡,时时处在被扫地出门的惊恐中,大脑陷入疲惫与慌乱构成的迷宫,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她简直会疯掉。
落日余晖照在少年的身上,那光意味着夜晚的到来,却让他的发梢都带上了灿烂的金色,他仿佛永远都处在太阳光下,不会陷入夜的低迷与纷杂。
处于阴暗中白书兰什么都没说,就像完成既定操作后的机器,机械地关上了门。
笑青山忽然觉得她像那种石英钟里的报时鸟,触发某个机关后便探出头来,愣一会儿后又缩回去。
手中的行李箱很沉,但他还是轻松提上了楼,中途第二只报时鸟又探出了头。
顾学海从书房中出来,快步下了楼“重吗”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笑青山手中的行李箱,却扑了个空。
他身上带着清新剂的香味,但仍旧遮掩不住缭绕着的烟草味。
“不用。”笑青山不喜欢那个味道,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轻盈得像只猫。
出发前他锁了卧室,正在摸那把小银钥匙时,听见身旁的顾学海说“我在白鸟杯的官网上看见了你获奖的消息,不错。”
他语调僵硬,做惯了老板,夸人总带着一股点评工作的味道。
这几天,笑青山都快听夸奖听出耳朵茧了,只淡淡道“恩,大家都这么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