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惊呆了,他才提起汤盅,这明显对自己有敌意的狐狸,就立刻把汤盅弄翻了,简直就像会听人话一样一丝快得捕捉不住的怪异在他的心底掠过,却来不及往深处想,便被宁婧站起的动作打断了。
宁婧站了起来,沉了脸色,语气明显比方才严厉了很多“球球,你这是做什么”
颜千澜的背影僵了僵,回过头,又气愤又哀怨地望了她一眼,便像一道旋风般跃下了起,负气地跳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见影子了。
黄昏,天空下起了小雪。偃春的天色暗得很快。荒僻的竹林就更加安静,仿佛都能听见雪絮絮擦过叶片的声音。
在竹林中,溪流上游的一座小亭里。黑暗之中,蹲坐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尖尖的耳朵耷拉着,总是左右甩动的尾巴也垂了下去。他实在太矮了,在积雪厚的地方跑动时,身上的白毛都沾了雪水。不一会儿,就已经凝了一层薄霜。
在昏黑的林间小路上,一盏明亮的兔子灯在夜色中飘摇,引领着一抹熟悉的身影,翩然来到了颜千澜的身后。
宁婧提着灯,在亭子旁蹲了下来,看到黑暗里的这只背对着她,不肯回头的湿漉漉的小家伙,有气也生不起来了,无奈道“球球,如果我不来找你,或者我找不到你,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了么”
这座亭子,是宁婧采药必经之路的一个歇脚点。颜千澜逃出了屋子,四处都陌生至极,也无处可去。除了这里,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果不其然,这小家伙就在这里坐着。
听见她的声音,颜千澜似乎想回头,又强行忍住,端着小脾气。
宁婧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将他转了过来,摸了摸他冰凉的小爪子,有点儿心疼,将他裹到了自己带来的一件厚衣裳里“球球,你知道我为什么冲你生气吗”
颜千澜眼眸有点儿闪烁,悄悄窥探她的脸色。
宁婧自顾自地说“你捣蛋抓伤了无辜的人,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我对冯元无意,可不代表我希望他被你抓伤。你忘记我教过你的事吗在别人没有伤害你的时候,你也不可以去攻击他人,尤其是与你无冤无仇的无辜之人。万事全凭自己的心情好坏来行事,和那些恣意妄为、逞凶斗狠的恶妖有什么不同”
凡是为祸四方、闹得人间不得安宁的妖怪,大多都是因为自小未曾受过管束,才会养出那种无法无天、凶残粗野的性子。即使修炼出了逼真的人形,本质也还是茹毛饮血、视生命为草芥、视道德戒律为泥尘的野兽。
颜千澜顽皮是顽皮,天性却非大奸大恶之妖。宁婧不希望他会变成那样的妖怪,自然一有不对劲的苗头,就要让他改过。
颜千澜闷闷不乐,蔫蔫地听着她的教训。
宁婧顿了顿,拾起了兔子灯,续道“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担心你。”
颜千澜的心瓣仿佛被捏了捏,抬起了圆溜溜的眼,看她。眼中仿佛重新出现了亮光。
“你可别忘记,这里是偃春。你如今还是狐形,今天的表现,却仿佛完全能理解人类的话语。再绝顶聪明的普通狐狸也做不到这一点。冯元必然也会察觉到不对,但好在,他没有修习过天师道,所以应该不会深想。”宁婧抱着他,一边轻言细语,一边步行在了雪地中,朝着他们的家走去“万一看到这一幕的是一位天师,你狐妖的身份,决计是瞒不住他的眼睛的。人类遇到妖怪,灭绝、驱逐皆有之。若你继续这样下去,也许会被收妖天师围攻,我既留你不得,也护不住你。球球,现在你懂我为什么生气了吗”
颜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