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做了近一年的夫妇, 曲锦萱又何曾见过这样的姜洵。
在曲锦萱的记忆中,他的姿态总是倨傲的,望向她时, 亦多数是好整以暇的神情, 似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而那双幽邃的眸子,又时常令人难窥情绪,如这般赤裸裸向她坦露他的脆弱与企盼,是头一回。
这样卑微,又这样陌生。
曲锦萱咬了咬唇, 轻轻将手从姜洵掌中抽出“陛下烧得有些糊涂了, 您身子要紧, 好生歇息罢。”
那瞬间,姜洵双目盈满了失落, 他眸子黯了黯“你还是不愿。”
曲锦萱偏过头去看他那左臂“陛下的手骨折了, 可如何是好”
见她避开自己目光,姜洵心中一空,可旋即, 又还是自嘲地笑了笑。
好歹是在关心他么。
略定了下心神,姜洵强打起精神来,慰定曲锦萱道“莫要担心,骨节错位罢了, 晚一些, 我便可处理了。”
听他说得这样稀松平常, 曲锦萱怔住“如何处理”
姜洵并不答她, 而是反问道“你可好些了可还觉得头晕”
他避而不答, 曲锦萱也寻不着什么头绪, 只能点头应道“好多了。”
姜洵温声道“坐下歇歇罢,我也不知现下到了何处,亦不知手下人何时能寻来,许还要在这处待上几日的。”
“陛下睡罢,我并不困的。”曲锦萱才醒不久,纵是力气不曾全部恢复,却也不怎么睡得着。
是以,说完这话,曲锦萱便自顾自地蹲去了篝火边,翻动晾着的湿木柴。
山洞之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而二人间,这时除了沉默,似乎也再没有旁的话可说。
姜洵双唇泛出个苦笑来。
他怎给忘了,她是个很有几分倔脾气的。
望着曲锦萱的背影,姜洵心间满是徒唤奈何的怅然感,人愈加像被抽光了气力似的,再撑不住,将脑袋微微一倾,缓缓阖上了眼。
过了会儿,拔弄完湿柴的曲锦萱起身,又帮姜洵换了几回帕子,替他擦了鬓角的汗,待察觉他体温不如刚开始那般烫人,提着的心才总算是定了定。
外间是黑天,采来的草药又无用具熬煮,在忙完仅有的几堂事后,曲锦萱便也靠着洞壁坐了下来,盯着堆簇的篝火定定发起呆来,不多时,她亦阖起了眼。
浅眠间,曲锦萱做了好几个梦,来来回回,俱是姜洵与她说过的,他与霄哥儿相处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似寐非寐的曲锦萱,感觉身边人有了动静。
他似是起身,站了起来。
曲锦萱抬了眼皮,见他向外行去。再过了会儿,隐隐听得一声闷哼传入耳中。
她心中一紧,原本置于膝上双手亦是收缩了下,可犹豫来去间,她被深重的茫然盖住,终是没有起身寻过去。
相近时辰,吴白城某处。
曲檀柔捏着沾了药膏的巾帕,轻轻替魏言安拭着眶骨“爷,可还疼”
生挨了好几拳,怎能不疼
眼眶乌青的魏言安双拳紧握,他竭力忍耐着疼痛,明明心中的火蹿到了脑门子,面上却还要佯作不在意“无事的,并不疼。”
闻言,曲檀柔倒是红了眼,幽幽咽咽地泣诉道“兄长出手也太重了,怎能将爷打成这样”
说起这事,魏言安何曾不是气得指节发白。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温厚与曲砚舟等人赶到时,听他提了那等好事,那几人非但没有惊喜,曲砚舟更如疯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