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打断他“只是一个不足五百人的小工厂,还远称不上企业。”
杜均喔了一声,见无论怎么表态,陈殊都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发狠道“陈小姐,总之,多说也没有用,您就瞧我以后就行了。”
陈殊将信将疑,给他打预防针“倘若再做不好,项先生可是有权利叫你走人的。”
杜均道“您放心,不蒸馒头争口气”陈殊心里笑,也不知是争什么气,又是争气给谁看要是给哪位蝴蝶小姐,人家不是都已经要去南京了吗
陈殊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以观后效。杜均进了客厅,向冯先生冯太太告别,便告辞了。
冯先生劝陈殊“他这样的小少爷,小小年纪就继承了祖业,吃喝不愁,吃不了苦也是常事的。何况,工厂里也不缺他做事。项先生安排事情仅仅有条,足够了。”
陈殊重新拿起筷子,冯太太给她添了一碗汤“是这个道理,只是他年纪小,也没有长辈提点,难免走些弯路。我现在说话,他还听一些,总不好看着他出错不理的。”
冯太太赞同陈殊“是这样的,能帮上一把就帮上一把,人做善事,菩萨也看在眼里的。”
半夜时分,雷雨大作,外面有人拍铁门。雷雨声又大,一家人都没听见。还是英子睡得不安稳,起夜的时候听见了响动,忙把陈殊叫起来。
进来的是医院护工的男人,披着一层黄色的胶纸,权当雨衣了,进来给陈殊磕头“陈小姐,老太太不好了,大夫叫家属去呢”
进了工厂工作,冯先生和冯太太照顾老太太的时间就更少了,于是索性请了那护工两口子,看护老太太,平时减轻负担,也方便。
冯太太当下听了,几乎晕了过去“这怎么可能,前些日子大夫不是说好一些了连饭也多吃半碗了”一家人都明白,大夫这时候叫家属去,大约是去见最后一面的。冯先生还算镇定,把两个女儿也叫了起来,留英子一个人在家看屋子。半夜里没有黄包车,一家人撑了伞,浑身湿漉漉,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咽气了,蒙上白布,摆放在太平间了。冯先生和冯太太跪在老太太身边,泣不成声。两个小丫头茫然得很,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跟着父母跪在一边。
陈殊走到一边问大夫“前些日子不是情况稳定了一些了吗怎么会突然恶化了”
大夫手术服上还沾染着血迹“陈小姐,您知道的,老人家一个月前摔了一跤,她已经八十多岁了,只能慢慢调养,不能手术。再加上她的病,脑子也不清楚,恶化是可以预料到的。而且她还有高血压,也是很危险的。”
这位老人家,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了,大夫与病人家属都很熟悉。大夫曾经劝家属把病人带回家去,医院并没有好的办法,住在医院也花费不菲。只是冯太太和冯先生始终不愿意放弃。
老太太生病许久,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冯先生冯太太哭过了一场,便立刻着手,安排起身后事。寿衣、寿鞋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由冯太太拿来,冯先生亲自服侍老太太穿上。上好的楠木棺材,叫人送了来医院。冯先生道“现在天气热了,放不得,要立马运回乡下去,入土为安。”
两个小丫头这时候才知是祖母已经去世了“爸爸,我们也要去。”
冯先生点头“这是自然,一家人都要去的。”冯太太从布庄扯了白麻布回来,连夜做了孝衣,一家人都穿戴起来。
冯先生和冯太太是外乡人,在上海没什么朋友,倒是送了讣告去肥皂厂子,除了相熟的工友职员,经理也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