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担忧回头望去,天色暗淡,李纵云的背影在这松柏间,便显得落寞哀伤起来。
陈殊抱着平常,他睡得很熟,仿佛很久没这样睡过了,只是睡着了眼睫毛仍旧不自觉的抖动,看起来仿佛受、惊的小鹿。
陈殊问小五“你们还有很多仗要打吗”
小五迟疑了一会儿,道“小姐,北方还没有统一呢就是北方统一了,租界青岛还被外国人占着呢”
陈殊默默不说话,望向阶梯,并没有李纵云的影子。
小五低声道“参谋长说,中国变成现今四分五裂的样子,大多是军人的过错。为了国家统一,民族复兴,即便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是分内事,命里事,没有什么可多说的。”
陈殊问“他还说什么”
小五无疑是李纵云的头号迷弟,一字一句都记得相当清楚“参谋长还说,和已经躺在墓地里的兄弟比起来,我们至少还活着,已经是幸运很多了。所以,无论是授衔授勋章,还是提拔职位,参谋长从来不去争的。”
分内事命里事已经幸运很多了
这些话一字一句打在陈殊的心上,不知怎的,竟然觉得发酸,胸口莫名萦绕一股惆怅的情绪。
最后,小五总结道“小姐,我们参谋长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他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过了许久,天色已经快黑透了,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这才看见李纵云从阶梯上缓缓下来。
一进来,便带来一股子湿意,命令小五“开车,送平常回孤儿院。”
又对陈殊道“我来抱平常,你抱了一下午,手酸了吧”
陈殊打量他的脸,冷峻又严肃,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陈殊知道,这种男人是绝不会在女人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的,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对他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同情。
陈殊不好说什么,一路沉默着开车去孤儿院。
平常半路就醒了,还是很害怕,头皮冒着青筋,手也发抖,呼吸急促。饶是下着雨,也要把车窗打开,让风吹进来,这才舒服一点。
陈殊把平常接过来,让他闭上眼睛,轻轻拍着后背。
好在距离孤儿院已经不远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
齐院长亲自把平常抱下去,又问“时间太晚了,回城也得一个小时,参谋长不如今天在这儿将就一晚。”
陈殊本能的就要拒绝,夜不归宿,冯太太要是知道了,只怕是天都要塌了。
好在李纵云开口拒绝了“还有事,你好好照看平常。”
齐院长立正行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一个小时的路程实在是太长了,陈殊昏昏欲睡,只是觉得失礼,强撑着。
李纵云轻声道“睡吧,到家了我再叫你。”陈殊点点头,靠着后座垫子,睡了过去。
只是车子摇晃,一直朝一边偏着头不免脖子疼。最后,不知怎的,醒来的时候竟然靠在李纵云的肩膀上。
陈殊坐起来,瞧见院子里的灯,问“到了”
李纵云干巴巴道“嗯,到了”
陈殊疑惑“那你不叫我”推门下车“你也快回去吧,这么晚了。”
谁知道,李纵云也跟着下来了。
陈殊立足脚步,问“还有什么事儿吗我明天可没空,要去秘书处坐班的。”民国这时候可没有双休日这一说,顶多放一天假期,休息休息一天